第64节(1 / 2)

胡善围 暮兰舟 2661 字 18天前

第一场,是打马球,王宁和沐春抽签,王宁是蓝队,沐春是红队,脑门上各绑着一条红、蓝布带子,以区别敌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王宁和沐春都握紧了球棍,他们不想打球,只想打人。

对视间火花四射,杀气腾腾。

对峙时,帝后驾到,王宁和沐春方收回目光,下马恭迎圣驾。

帝后在御座坐定,马皇后身边站着几对女官,其中就有司言胡善围,而站在胡善围身边的女官,正是乔装的怀庆公主!

沐春在宫中长大,当然认识怀庆公主,朝着她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怀庆以微笑回应,原本她应该和母亲孙贵妃坐在珠帘后面观看比赛,但是她觉得隔着帘子看不清楚,非换了女官的服饰,站在外头亲眼挑选未来的驸马。

胡善围看到了红布条的沐春和蓝布条的王宁,立刻转过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她明知两人只是来跑龙套、装场面的,可是心里终究不舒服。

怀庆就像许多待嫁的少女一样,对未来婚姻有美好的憧憬和期待,她碰了碰胡善围的胳膊肘,“胡司言,你觉得那个看得顺眼?”

胡善围说着官样文章,“礼部和宗人府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各有千秋,微臣看来,个个都好。”

驸马,好的当中挑最好的、最符合大明皇室利益的,别说区区一个胡善围了,就连怀庆公主自己也不能做主。

怀庆心知肚明,从小就被灌输这个观念,她是大明公主,一切以大明利益为先,何况父皇疼爱女儿们,单是大明公主不用和亲,安抚边疆,这就已经创立了先河,历朝历代,唯有大明公主不用远嫁。

像当初北元和大明和谈,提出两国和亲,洪武帝创造性的下旨命二儿子秦王娶了北元丞相王保保的妹妹王氏,也没答应嫁公主去北元。

所以,怀庆已经很满足了,不管选谁,都不会影响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怀庆是带着挑剔的目光看这些候选人,就像提着篮子去菜市场买菜,只能买一种,自然百般挑剔,这个太矮、那个太高、这个太黑、那个太白,像是有什么不足之症,那个骑马的姿态不好看,像个猴子,那个击球使诈,太狡猾……

还有魏国公徐达的宝贝小儿子徐增寿,京城最著名的纨绔,头上系着红布条子,和沐春一个阵营,但全程恍若梦游,人家玩马球,他是玩“躲避球”——看到球就躲,就怕马球砸了脸,毁了容貌。

或许是感觉到了怀庆公主的目光,正在马背上闲得打呵欠的徐增寿转头看过来,嘴巴正好张得最大,像是可以吞掉整个肉夹馍。

身为京城纨绔之首,徐增寿比沐春更加不要脸,张着大嘴巴子和怀庆公主的目光相撞,他丝毫不觉得尴尬,还傻兮兮的冲着公主笑。

怀庆公主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心想幸好徐家出了三个亲王妃,足够笼络住魏国公徐达,父皇不可能浪费公主这么大的一个筹码,要徐增寿当驸马。

不划算。

正思忖着,鹅蛋大的马球被击飞,直冲着徐增寿的大嘴巴而去,而徐增寿只顾着看公主,都忘记闭嘴了,正当他要现场表演活吞马球的时候,队友沐春策马而来,挥着球棍,一棍子将马球击飞,来个了“英雄救狗熊”。

徐增寿后知后觉,吓出一声冷汗,猴在马背上叫道:“多谢春春。”

沐春最讨厌别人叫他儿时小名,拱了拱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说道:“寿寿客气了。”

沐春帮徐增寿,绝对不是他们两个纸糊般的友谊,纨绔之间没有友谊,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沐春要报恩啊,徐增寿一无是处,但是他有个绝世好爹,魏国公徐达。这次北伐,若没有徐达一直提携栽培,沐春绝对没有这么好的机会立功封赏。

他爹沐英打仗时宁可带着次子沐晟,也从不带长子沐春,从不给沐春机会,到最后还嫌弃沐春“无寸功”。

所以对于沐春而言,徐达简直如再生父母。

看在徐达的份上,沐春也要帮徐增寿一把。

看台上,魏国公徐达看沐春的目光透着欣赏,第四次北伐沐英率领的西路军也取得胜利,只是还在回京的路上,尚未归来,故未出现在看台上。

第一局结束,暂停休息。

徐增寿跑到看台上,恬不知耻的问他爹徐达:“爹,我表现的如何?”

他全程梦游,何时表现过?打呵欠也算?

绝世好爹徐达给予小儿子肯定,“还行,第二局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出神了。”

意思是你要躲,就躲远一点。

五月已经很热了,剧烈运动后的沐春抱着一壶茶猛灌下去,觉得清凉的茶叶变成了陈年老醋,深深嫉妒徐增寿:为什么都是当爹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爹都是别人家的好。

这时眼角余光又瞥见胡善围在看他,心情顿时大好,他故意装作豪迈,猛地倾斜茶壶,只喝了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茶水都随着唇边流淌下去,哗啦啦倒了一身,为了方便打马球,都穿着单衣窄袖圆领袍,此时前襟被茶水浸透了,紧紧贴在跌宕起伏的肌肉上,清晰的勾勒出了八块腹肌。

沐春这一波操作太骚了,身边的参赛者纷纷仿效,一个比一个豪迈,借口喝水,往身上泼水,知道的明白今天是端午节,不知道的以为是泼水节。

沐春看着一个个快要撑破单衣的竞争者,顿时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你们这些贱人!待会岂不是污了善围姐姐的眼睛!

沐春悔不该当初,目光瞥到王宁身上,王宁没有泼水,静静的坐着休息。

沐春又暗骂王宁:你真奸啊,别人泼水你不泼,就突出你一个人与众不同,善围姐姐一眼就能看见你。

泼水是贱,不泼是奸。

这是人性扭曲,也是道德沦丧,嫉火中烧的沐春看谁都不是好人。

休息片刻,第二局开始。

沐春像一条疯狗,忘记了击球、忘记了敌我的红蓝队,专门逮着湿身面积大的“贱人”们,进行无差别攻击,尤其是那几个都湿到裤裆的参赛者,别住人家的马,或者各种冲撞,小动作不停,游离在犯规边缘,将“贱人”们从马背上撕撸下来,落马算失败,自动退出比赛,就在善围姐姐的目光中消失了。

沐春一阵瞎搅和,将本来彬彬有礼、互相试探的参赛者们撩出了火气,纷纷显示出了真本事,拿出打仗的拼劲打马球。

沐春留了个心眼,没有动王宁,王宁此人私下约架打一顿就罢了,当着善围姐姐的面,不要碰王宁。

场面白热化,这场比赛开始变得精彩起来。

风椅上,马皇后赞道:“今日沐春很是勇猛。”

洪武帝甚是安慰:“虎父无犬子,沐英还是随了他父亲啊。”

胡善围听了,心道幸亏沐春隔得远,没有听见这句话。庆幸过后,她的目光便不受控制的观察身边的怀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