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胡善围 暮兰舟 2640 字 18天前

“我还是去西北戍边吧。”王宁站起来,在给母亲追封永春伯太夫人的奏折上签名盖印。

毛骧合上奏折,想了想,问王宁:“你母亲已死,无法挽回。但是胡善围……既然你还对她有情,女官服役满四五年,可以求恩典出宫,你们还有破镜重圆的机会。这一点,我可以帮你们。”

王宁眼睛一亮,燃起了幸福的憧憬,但很快就熄灭了,“我身为武将,迟早要出去打仗,不能文臣那样陪着妻儿。北元实力强大,一定会再次扰关,大明还会有很多次北伐,如果再有家国之间的选择,我还是会选择国家,我辜负了善围一次,难道还要再辜负她第二次?第三次?”

“我已经决定像毛大人一样,此生不娶妻不生子,守护国家,至死方休。毛大人,任何身体上的伤痛,都比不上我放弃家人和爱人那一刻的痛苦。太痛了,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毛骧看着王宁踉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听见他苍凉的歌声:“……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在。人,憔悴了。”

王宁跌跌撞撞,去了西安门附近的瓮堂。

瓮堂是南京城的一个澡堂,地下有一口温泉,澡堂形似一个倒扣在地下的瓮,所以叫做瓮堂。圆形的穹顶,墙壁皆是岩石和糯米汁垒砌而成。

南京城的男人们喝完酒喜欢去瓮堂泡一泡,舒服自在。王宁在南京长大,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去瓮堂泡澡,离家四年了,他想重温故地。

王宁在温泉池里泡得快要睡着时,沐春接到时千户的线报,找到了这里,他裹着一块白布巾走到地下室的温泉池。

池子里的男人都光溜溜的,王宁也不例外,沐春透过池水看见了他的本钱。

嗯,没有我的雄厚。

沐春信心大增,一把扯掉腰记的白布巾,故意没有顺着台阶下水池,而是终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去,飞溅的池水如下了一场暴雨,将昏昏欲睡的王宁浇醒了。

池水也吵到了其他客人,有人正要去教训这个不晓得瓮堂规矩的男人,被朋友拉住了,耳语了几声,“西平侯的长子,京城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算了算了,惹不起,躲得起。”

于是乎,温泉池的客人们霎时走光了,只剩下王宁和沐春。

沐春朝着他晃了晃拳头:“喂,敢不敢跟我打一场,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惹得善围姐姐肝肠寸断,真是该打!

王宁还有醉意,心情低落到极点,闻言冷冷道:“有什么不敢?我看你不顺眼也很久了。”

两人大吼一声,冲上去互殴,霎时,温泉池里,“鸡”飞“蛋”打。

第71章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瓮堂地下是个圆形的温泉池,以沐春的身高,池水刚刚淹没到肚脐,王宁则是到了腰胯间,池水影响了两人的速度和发挥,一拳一脚的杀伤力减半,还时不时倒在水池底部扭打,呛了一肚子洗澡水。

温泉池时而稀里哗啦、时而咕噜咕噜,池子又是圆形,远远看上去,就是一锅沸腾的火锅里涮着雪花肥牛和羊肉卷,在火锅里纠缠飘荡,浮浮沉沉。

两人打得势均力敌,剧烈运动、互相殴打加上水太热,两人全身都泛红,就像熟透了的肥牛卷和羊肉卷,刚开始红白相间,熟透后都变成了红色。

不管怎么样,这一架打的真过瘾。沐春难得没有使用猴子偷桃等惯用下三滥的手段,真的和王宁公平打一场。

两人都累极了,胸膛剧烈起伏,他们刚刚在水底憋气撕扯殴打,快要窒息、被温泉水淹死的时候,终于各自放手,分别占据了“火锅”南北两边,伺机再动。

王宁气喘吁吁道:“我不跟你打了。”

沐春双手撑在“锅沿”,才勉强在水里站住了,“你认输了。”

王宁说道:“我不是认输,我只是觉得比起两个人窝囊的死在温泉池里,我更愿意看见我们两个死在战场上。”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淹死在无数个男人泡过的水池里!

其实沐春也有点后怕:我要是死在温泉池,善围姐姐会多么伤心啊。

沐春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说道:“不行,我今日必定要替善围姐姐出这个恶气!”

沐春知道王宁不想再动手了,于是在嘴上讨些便宜。有些人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站都站不稳了。

王宁单手拂去脸上的水珠,酣畅淋漓打一架后,酒彻底醒了,问道:“是善围要你来的?”

沐春说道:“当然!”

当然不是!沐春省略了后面两个字,自觉不算说谎。

王宁从水池里走上去,顺手捡起一块白布巾围在腰间,说道:“你说谎,善围不会这么做。她既然叫我王大人,就表示她已经放手。”

沐春哟了一声,“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她恨你,讨厌你,如果她能出宫,估摸会亲手砍了你这个负心郎。”

王宁识破了沐春的谎言,头也不回的说道:“那就要她来砍我吧,我绝不还手。”

沐春也围了一块布追了上去,“善围姐姐一片芳心都喂了狗,你要如何还她?”

王宁说道:“等安葬了我的母亲,我就去边关了,此生永不相见。我守护边关,也是守护她的安全。”

沐春闻言大喜,此人走得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嘴上却道:“哼,算你识相。”

两人走到更衣房,换上衣服,王宁突然问道:“你一口一个善围姐姐,你和她是结拜姐弟,她是你的义姐?”

沐春正在穿裤子,闻言,左腿一滑,走错了洞,和右腿穿在一个裤腿里。

“胡说八道!我们才没有结拜姐弟!”沐春又想揍他了。

王宁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叫她姐姐?还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她是你什么人?”

问题三连发,咄咄逼人。

沐春重新穿好裤子,不紧不慢的拿出贴身放置的扇子,抽掉扇套,嘚瑟的打开川金扇,展示胡善围的提诗:

“看到没有?《七月二十日与景春于杭州酒楼吃蟹饮菊花酿》,‘无肠公子应多娇,披盔舞戟玉门箫。塞外征伐八千里,见炊卸甲访菊花’,这是善围姐姐送给我的诗——她以前为你写诗了没有?没有吧,我们是知己,心心相印的知己,可不是结拜姐弟这种庸俗的关系。”

王宁看到扇面,觉得眼热,她为他写诗,她从未为我写过诗。

王宁心里酸溜溜的,嘴上却道:“知己?善围知道你的真面目吗?你在她面前如此纯良无害,你可敢当她的面唱那些淫词艳曲?还是敢对她说那些军营里的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