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继续上补习班,课程表排满,一直安排到除夕前一天。
中午他又在煎饼车前面排队,因为吃煎饼最便宜省钱。一个蛋的煎饼卖一块六毛钱,两个蛋的卖一块八。
队伍终于排到他了,“两个蛋的。”瞿嘉说。
他盯着那热气腾腾的饼铛,余光一扫,突然就愣住了。卖煎饼的三轮车帮子上,搭着一副围巾和一双手套。
瞿嘉盯着那一套蓝色的围巾手套:“这谁的?”
摊煎饼的也瞟了一眼:“就刚才,有人落在这儿的,忘拿了。”
“谁落这儿的?”瞿嘉问。
“我哪知道谁?一个学生吧,买完煎饼吃着他就忘拿了。”摊煎饼的说。
瞿嘉拿起那副围巾和手套,四面张望,跑出去几步,再往马路两边张望——这回他是忘拿煎饼了。
他当然认得这副围巾手套了,天蓝色的,这是周遥的。全天下独一份没有重样的,因为这是瞿连娣自家手工作坊织的,送给干儿子周遥。
周遥这个数学小太保,是根本不需要跑来美术馆附近学校,来上这个补习班。
周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所以,周遥的围巾手套是隔空乾坤大挪移了,神秘地挪移到补习班门口的煎饼车上了。
周遥就是过来看他的,对吧。
……
那天下午,瞿嘉就站在煎饼车的旁边,在寒风中等了挺久,但周遥就是没有回来。周遥为了不搭理他这混蛋,围巾手套都扔下不要了,把他晾在风里要冻死他了!
第89章 东单
寒假过得飞快, 很快就临近除夕, 对于瞿嘉而言, 这是每年里都极为特殊的一个日子。
寒冬腊月,“五芳”就不卖夜宵大排档了, 晚上太冷也没什么人在大街上晃,炸肉串都卖不动,当妈的就闲着回家了, 经常有时间在家做饭了。
“待会儿老王过来咱家吃饭。”瞿连娣随口说了一句。
“哦, 我还以为四菜一汤是给我做的。”瞿嘉说。
“啧, 他不来我给你也是四菜一汤,成吗?”瞿连娣回过头瞟了一眼,“真是个祖宗。”
“好么, 那我出去吧。”瞿嘉一笑。
“大冷天的你出去干吗?”瞿连娣又探过头来。
“给您二位腾地方呗……”瞿嘉混不吝地说,“家里地儿太小了,我碍事。”
“你别废话了。”瞿连娣继续炒菜了。
除夕这好日子,谁心里还不清楚呢, 以至于瞿连娣炒着一锅菜仍是忍不住问:“遥遥过年能不能过来吃饭?“
瞿嘉就不说话了, 塞上耳机听歌,打开练习册。眼前其实一片花,根本就没有仔细看练习册上是什么题目。
“你要是出去找遥遥,那你就出去。”瞿连娣一边切菜一边小声说。
“我不找他。”瞿嘉说。
他早上呼过周遥了, 周遥都没理他。他上哪儿找人啊,难道去周遥家敲门送快递年货?
“……”
瞿连娣切菜切得忽快忽慢,下刀飘忽, 胡萝卜丝也快切成一堆胡萝卜大棒,可难看了,水平逼近当年周遥切菜的风采。心里乱啊……
俩孩子亲密要好成一对合体双棒的时候,整天担惊受怕的,不行,不能这样乱来,得分开;现在俩孩子突然就不好了,闹别扭了,都不见面了,周遥都不来了,她又开始整天朝思暮想魂不守舍,不行,不能这样,你们两个,你们就不能分开啊。
王贵生过来家里,拎着一堆熟食半成品和酒。
家里终于热闹了一些。桌上仍然是三个人,多了一位老王同志,少了一个周遥。王贵生带了三只小酒盅过来,非要拽着瞿连娣喝二锅头,瞿连娣推开这人:“我才不喝呢,不跟你发疯,你跟瞿嘉喝吧。”
红星二锅头。
瞿嘉闷头倒满了一只酒盅:“我陪您喝。”
他其实不爱喝酒,尤其是白酒,还要分成酱香型、浓香型、米香型,喝到他嘴里都是一股烧心灼胃的口感,就没喝出香,留下的后味就是头晕和满嘴辛辣苦涩。
“差不多得啦。”王贵生最后把他的酒盅抢走了,“我看你就不能喝。”
“能喝的那个,不在啊——”瞿嘉双肘撑在桌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老妈和王贵生,“周遥应该能陪您,喝掉这一瓶,我,我真的,我不行。”
他“哗啦”地撤开椅子,站起身:“叔叔您陪我妈,我出去了。”
“你别,你是这家的正主。”王贵生很大方地说,“你在家待着,我跟你妈我们俩出去逛逛。”
“出去逛什么啊,呵,喝西北风?”瞿嘉微微摇晃,伸手一指,“家里好歹忒么有个床,你们出去打野战啊?”
这就是过量了。
喝高了。
瞿嘉眼底和眼眶都透出一抹焦红色,就是那种痛过煎熬之后心都烤焦了的颜色。
王贵生瞅着瞿嘉,一乐,操,就没接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