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市面上买的大刀长剑更锋利,他们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的,毕竟汉民们在这方面守的厉害,从来都是拿残次品给他们还要价颇高,所以他们也没意识到自己锻造出来的兵器有多可怕。直到和沈安侯的亲卫庄户们比拼了一场,冉越心里才有数儿了,赶紧让大伙儿低调,可别被人给发现了。
沈安侯就是为这事情来的,他点点头将大燮朝的工艺水平大概说了一下,总结道:“你们这法子比他们得先进出一两百年去,可不是太厉害了?汉人本就防着你们山民呢,你当我怎么跑过来的?我庄子上的管事以为你们练兵准备造反。”
这话可就严重了,冉越赶忙举双手保证:“我绝对没这个意思,都是下头人高兴太过就张扬了。你可千万信我,实在不行我把这些东西都毁了?”
好东西是可贵,但和山民的生命安全相比,什么都可以丢弃。要是真因此引起了误会,导致朝廷出兵剿灭山民,那他们才是真得不偿失。
沈安侯拉住他:“事情还没那么严重,我就是来给你兜场子的,再说这事儿也怪我,练兵也好打造兵器也罢,不都是我的主意么?”
冉越却不是个推卸责任的,摇了摇头道:“先生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早就回过味儿来了,凡事讲究适可而止,如果只是让冉风冉云训练两队亲兵,少少的打造几件武器作为防备,根本不会引起骚动和朝廷的注意,实在是我们失了分寸,自己为强大了便炫耀出来,这才惹了麻烦。”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沈安侯宽慰他:“真正知道你们底细的都在我庄子上,我已经下了封口令了。陈太守那边虽然起疑,但他多少能听进我说的话来。这样,咱们想个法子把他糊弄过去,你也约束着下人别在把事情往外头说——比如冉启那样,这一路可什么料都报给我了,要是换个人来,能给你们一锅端。”
要是换个人来,冉启根本一句话都不会说,他只是看起来实诚,又不是个没脑子的。可沈先生都告状了,这位就得当做那只倒霉的鸡杀给猴子们看。冉启一头雾水的被罚了半年供奉,找上门来一问,得了个哭笑不得的答案:“沈先生说你太清闲,让你自个儿去打猎换粮食,免得每天聒噪。”
这当然就是个玩笑,冉越在山民中的威信是极高的,得了他的话,所有人不管明不明白,纷纷应诺再不将拳法和兵器示于人前。不过他们还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把前段时间的异状给圆回来,沈大老爷想了半天干脆出了个巨狗血的点子:“就说你们某次上山遭遇暴雨不得不在一个山洞里躲避,没想到在里头发现了武功秘籍不就完了?”
这种剧情简直太好编了,阙朝之后到定朝之前的一两百年乱世里,整个大地上就没哪儿躲过了战火的波及,有名气的没名气的将领更是数不胜数。沈安侯随便扒拉两下手指就有了某朝某将领兵败躲进十万大山,结果不幸迷路,最后因伤势过重死在了山洞中,却留下了自己的拳法兵法各一卷被冉越的手下偶然得到的故事。
冉越听的也是服气,这小谎言信口拈来的不要太熟练。这头沈大老爷还在张罗:“我们最好布置出一个现场,还有竹简什么的。便是自己人,除了你真正的心腹外也这么统一口径吧。”洗脑这种东西,说的多了假的也成了真的,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可以将他们的嫌疑降到最低。
“还有锻造兵器的地方,一定要保密,要你最忠诚嘴巴最严的人看守,没有需求不要轻易开炉了,对于朝廷来说,盐铁一直是不怎么能触碰的禁区,被人发现了咱们多少张嘴都说不清楚。”
这事儿冉越倒是早做了准备:“前年您在这儿的时候,参与这件事的人就都是口风紧的,如今下头也只知道我们有了兵器,东西从哪儿来我一直没让实说,只随便他们猜去。既然您准备弄个什么将军的墓穴,要不就干脆说是里头挖出来,我们给重新开光了?”
这个借口不错,沈安侯点头表示同意,和冉越一起花了七八天功夫伪造“传承之地”的遗址。等事情弄的差不多,口供也都串好了,他便带着一些破铜烂铁和“古籍”的手抄本回了秀川郡里给陈太守交差。
陈太守听了前因后果也是感慨:“这些山□□气倒是极好,难怪我派出去的人说他们的守卫变得严谨了许多,竟是得了兵法卷轴演练而来。”只要不是想造反,陈太守也懒得管,沈安侯还“贴心”的提醒他:“我看了这些卷轴,里头说的法子倒是很不错,大人不妨给都尉大人也看看,对山民也好有个提防。”
他之前可是打听过了,陈大人和掌管军务的曹都督根本水火不容,要不是有山民在一旁让他们不得不警惕,恐怕两人早就掐起来了,要陈太守把资源分享给曹都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果然听到他这么说,陈大人眉头皱了皱便打着哈哈将事情糊弄过去。而沈大老爷自然也是极有眼色的再也不提此事。
陈太守得了沈大老爷的帮助,心里的一块巨石放了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听沈安侯邀请他去庄子上休闲几天也没有拒绝,隔天便带着妻小一块儿乘着牛车来了。沈安侯在这边的庄子上主要种甘蔗和各色特产“香料”,另外就是粮食和蔬菜保证庄户们的温饱。里头的东西称得上乏善可陈,不过沈大老爷带来的酒水和厨子还是让陈大人一家很是惊艳了一把。等到送别时,沈安侯悄悄塞给他一张契约,两人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今后每年这个庄子出产的糖,都有一成利润归陈太守所有。
其实沈安侯最烦这种请客送礼的戏码,但是国情如此,不交保护费单凭情感关系,人家给的帮助也不过点到为止,再多的维护便没有了。“就当陈大人用权势入股吧,我看他为人还不错,总不会光拿钱不办事儿,你们也少了和当地豪族起冲突的危险。”他这般安慰柳湘,也同样是安慰自己。
第82章 林蓢的新任务
搞定了秀川郡的地方长官,沈安侯带着人潇潇洒洒的出了城门, 拐了个弯儿在半道上接了个人, 又从另一头回到十万大山上。冉越看他领了个有几分跳脱的小子来,便好奇的问:“这位先生又是何人?还要劳动您亲自去迎接?”
并不是亲自迎接,只是顺道罢了, 沈安侯将人往他面前一推:“你忘了我前年走时说了给你找个大夫来?这位是京中前任医博士的嫡子, 得他父亲真传, 医术还是不错的。”他顿了一下, 扬了扬眉咧出一个笑容:“他叫林蓢,是我小舅子。”
没错,来的这跳脱少年就是医术很好却偏偏不想干这行的林蓢少年。林夫人在林菁的一通劝说下总算让他跟着沈府的镖师出了门,满世界的到处跑。这孩子本以为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谁知道那些镖师们体质好的可怕,他根本就赶不上趟儿,要不是自己到底跟着亲爹学的不错,能给他们随时治个头疼闹热的, 只怕镖师们不嫌弃的丢下他, 他自个儿也得羞愧的乖乖回家去。
总算面对了现实的林蓢这才明白老爹说的“一行有一行的用处”,慢慢正视了父亲的教导, 也逐渐习惯了这种奔波的生活,最重要的是看得多了,他的心反而变得不那么浮躁,想到了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父母妻儿还在京中,他这般任性的执意离开岂不是将原本属于他的职责一股脑儿的抛下了?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收敛脾气乖乖回京, 没想到他姐夫一封飞鸽传书,他便被送到了秀川郡来。
看着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着装异于汉民的山民大佬,林蓢心中还有几分紧张,只不想在沈大老爷面前露怯,这才强撑着。可一听他亲姐夫这话他就不淡定了:“等会儿,姐夫,你这是要把我送给他们了?”
他是有多作死才放着京中的好日子不过,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常驻啊。然而沈大老爷根本不管他的意向如何,直接一锤定音:“你不是想看外头的分光么?秀川这儿就很不错。反正京中有你姐在,你又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
林蓢欲哭无泪,沈安侯看够了他的笑话才解释道:“我在这边找到了许多药材,你姐大概说了功效,可惜我不会开药方,不知道如何配伍和具体用量。你花三五个月的时间给我研究明白了教给他们,我正好还要往平宁郡去一趟,等我回来的时候会捎带你一块儿回京的。”
“姐夫,你可是我亲姐夫。”被吓得不轻的林蓢总算松了口气,他到底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对于新的药材也很有兴趣,只一再强调:“咱们可说好了啊,你得回来接我啊。”
沈安侯哭笑不得:“我在秀川郡就有庄子的好吗,你要是真有急事儿想回去,让冉头领给你送个信儿,柳湘自然会给你安排。我还真把你放在这里一辈子不成?你姐得灭了我你信不信。”
沈大老爷怕老婆不是什么秘密,林蓢听了嘿笑着点了点头,将这事情应下了。冉越听了也是激动万分,这几年他们自己也收拾出了一片山头种植药材,巫医按照沈安侯的交代,还真治愈了不少人。只越是这样,他们对于正统体系的中医就更是向往,可惜汉人在这方面及其讲究传承,根本没人愿意来教授他们。
便是有人愿意教,他们还不放心呢,沈先生告诉他们的这些药材可别被心怀不轨的人给觊觎了。好在沈安侯没有将答应他们的事儿给忘了,找了自己的小舅子过来,这可不是上好的心腹人选?
沈安侯还在交代林蓢:“我知道你们收徒弟是很严格的事情,你可以严格考察他们的素质呢能力,但绝对不要敝帚自珍。有时候交流才是最好的进步方式,何况这里头很多药材恐怕连你自己都没看过,反而是当地的巫医还用过不少,你可千万别端着架子以为高人一等,给我用平等的心态和他们相互学习,听到了没有?”
沈大老爷板起脸来还是有些吓人的,林蓢少年乖乖点头,他又不是他爹那种老古板。这一路他也没少教镖师们各种外伤的处理手段和一些常用的药材药方用来应急,再加一个山民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几个月混出来了一身爽利,让沈安侯看的十分满意,拍着胸脯给他打包票:“等下半年咱们回京,无论你想补官还是开铺子,我都帮你把事情办了。”
林蓢也会来事儿:“您平日里可没少照顾我,再说我也不是冲着要您帮忙才来的啊。啥都不说了,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他们,不过他们能学会多少我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学医不仅要勤奋,还是得靠天赋。”
冉越一听已经是大喜过望,连忙表态:“您尽管按照您的方法教,我们绝不敢有所苛求,虽然山上有些简陋,但凡是您要求的,我们一定替您办到。”
这话说的敞亮,林蓢看着高大的异族汉子也不怎么慌了,任由沈安侯派人送他去安置好。回头沈大老爷就和冉越咬耳朵:“他是个脾气软和的,你让人有不懂的只管问他,便是他说两句不中听的也别放在心上,争取在这几个月里把他知道的都记住个囫囵,回头你们慢慢琢磨。”
这还是不是您亲小舅子了?冉越一头黑线,然而沈安侯这般为他着想,他心中只有越发感激。十万大山的几名巫医可是早有准备,这一两年里已经学会了汉话,和林蓢交流起来并不费力,而且他们对不少特产药物已经有了不少研究,让林少年更加不敢自持,老老实实的和对方相互学习相互印证。
沈安侯看他适应良好便不再关注,反而问起了山民练兵的事情。冉风冉云听了便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一开始只是想各自培训个百来人当亲卫的,没想到大伙儿都涌了过来。我们也不好厚此薄彼,只能把适合练拳的都招了过来,没想到这一集合就有上千人,只能硬着头皮都让他们学了。”
两个小少年一脸的懊悔,如今冉越管理山寨的事务已经不再避着他们,他们也知道这会大约是惹了祸,没看先生一来秀川郡便来回跑动替他们平事儿么?沈安侯倒是觉得错有错着,山民的整体实力变强也没什么坏处,只一再强调:“你们的实力再强,人数到底有限,可不能再张扬了,跟不能凭着武力欺负汉人。你且想想他们有多少人你们才多少人,真要发生了冲突,真正吃亏的一定是你们自己。”
这笔账两位少年心里也是明白的,连连点头一定低调低调再低调。沈安侯看他们说的认真,也放心了不少,又教了他们一些山地战的基本知识和对手下的思想教育方法。
冉越听了一耳朵,顿时惊为天人。山民虽然团结,但也崇尚天性自由,他软硬皆施才有了对十万大山的控制力,但还是不时担心自己人因脾气暴躁和汉人结仇。听了沈安侯的说法,他也是回过味来了,其实一般妇孺百姓都没关系,只要战斗人员能做到令行禁止,他可不就省了许多忧愁?
只这事情不时一蹴而就的,沈安侯干脆飞鸽传书到平宁郡,让当初去那边训练民兵的心腹们过来几个给冉越当参谋。冉大头领自然是千恩万谢,如今他的家底可都是沈先生给他,而他除了帮沈安侯看着几座山头,几乎什么都没做。沈大老爷哪里又是为了他的报答才费得事儿呢?一切不都是缘分?
沈安侯在秀川郡呆了大半个月,确认一切安好后便丢下两个狼牙给林蓢使唤,自己带着人马往平宁郡去了。不过这一路他还有个想法,便是将秀川郡到平宁郡的一路都给打通,设立自己的据点,方便南北沟通。想到一路建设需要的花费,沈大老爷也有些头疼,还是冉越一语点醒梦中人:“这一路山匪可不少,有些积蓄还很丰富,先生若是有需要,我便让山民们陪您走一遭,拿下他们的地盘,不正是个极好的地点?”
这话说的可不是没错?不用购置房屋地产,直接占山为王,还给地方减少了匪患,也算做了好事儿。沈安侯当即招来镖局负责人询问这一路上的情况。那人外号老巴,是个练家子,在投靠沈安侯之前还真做过几年的土匪,对这一带有些名气的山匪说不上了如指掌也知道个差不离。他听沈安侯决定收编这路上的山匪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就该这么办才好,咱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我正愁镖师们没怎么见过血,正好拿他们练练手。”
从秀川郡往平宁郡有两千多里的路程,大大小小的土匪帮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老巴对着沈安侯和楚怀派人联手测绘的舆图规划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线,将需要占据的位置指给沈安侯看:“按照咱们快马一天一百里的速度计算,这一路上有二三十个据点就够了,而且前后平宁郡和秀川郡都有您的庄子,可以不用考虑,我便圈了这二十四处供您参考。”
他大概说了这些山头的情况,都是相对独立落单,实力虽然不弱但人数也不多的。老巴得意道:“他们觉得自个所在的地方易守难攻,可对于我们来说根本不是事儿。而且附近也有良田,我们可以自己耕种,也不用打扰四处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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