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垫背吗?”沈安侯伸手扯她的头发:“到时候让你打头阵,若是见势不妙我撒腿就跑。”

“你去死啊。”林菁用书简打他,两人在屋里笑闹成一团。

那头楚氏听了玉笔的回话,心里倒是放下了些许担心,不禁笑自己想得太多。之前宏广大师就说过,这场婚事对沈家和沈放都多有好处,是沈放由颓转兴的关键所在,如今达到目的了,自己反而觉得不真实,实在是平日里对沈放太过失望所致。

不过去一趟也好,权当安心了,再者也该给普若寺添些香油钱当做还愿。楚氏双手合十口中默念谒语,感谢上苍保佑,让沈放终于摆脱了之前那种灰暗的状态,重新振作起来。

沈放多年没出门,沈安侯和林菁更是一脸懵逼,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午休过后,两人干脆溜达着又去了福德堂,一来处理掉那两个侍妾,二来也问问明日的流程。

楚氏当然不会在乎两个小妾,那纯粹是程氏走后她看着老大身边没个服侍的人才派过去的,如今不想要了就打发出去呗,也省得碍了林氏的眼。大家都是女子,她哪里会不知道对于新妇来说有个十岁大的儿子已经够尴尬了,再来两个小妾,林氏没给老大脸色看已经是脾气好了。

至于第二日去普若寺要带的东西自然也不用沈放一个大老爷们操心。楚氏让玉笔红绢去两个孩子那里帮他们收拾,又派了叶妈妈亲自和小两口去澹怀堂。有了这位的指点,林菁利落的收拾了备用的衣服和各种零碎物品,那麻利劲儿看的叶妈妈直点头,正是这样爽利的人才好呢,正好治一治大老爷的懒病。

这个年代可没有抑郁症自闭症之类的说法,但凡呆在屋子里不肯出来的那都叫懒病,其实沈放就是受了打击有点抑郁,病的不算严重但也影响了日常行为,变得心灰意冷意志消沉不愿与人交流。不过如今沈安侯接管这具身体,自然是没了这个问题,对于他这样一天至少高强度运动四五个小时的人来说,宅着才是最痛苦的,要不是环境不熟悉身体不允许,恨不得能出门跑马玩个痛快。

第4章 普若寺的老和尚

第二天一早,大房四口人齐聚德福堂。之前因为给程氏守孝,老太太免了沈汀和小程氏的晨昏定省,后来也没让恢复,因此两小在楚氏面前颇有些拘谨。

不过小孩子嘛,想着要出门玩,再怎么拘束也忍不住时不时的笑起来。老太太之前也是看不惯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干脆眼不见为净,如今这样带着笑意,竟然也顺眼了不少。

大家随意吃了几口点心就坐上牛车出门了。这一趟是专门带大房去还愿的,便没让范氏和沈清漪跟着。五个主子并婢女奶妈婆子分了三辆车才坐下,还有家丁车夫若干,浩浩汤汤的好不热闹。

普若寺在京城的西郊,牛车慢慢悠悠的走,林菁被颠的有点不适应。天知道这个年代还是用的实心木头轮子,前两天回门还好些,一来距离不远,二来只在京中,路面平整,不像到了京郊就坑坑洼洼的多了起来,牛车简直像是开了震动模式。

和她同车的小程氏看出她脸色不对,默默的从袖口掏出一个小荷包,里头居然是些腌制的陈皮。林菁大大方方的接过来,对小姑娘道了谢,捻起一丝放在口中慢慢嚼着,倒是好受了不少。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一行人总算到了目的地。普若寺是京中最大的寺庙,一直香火鼎盛人气满满。车夫很有经验的将牛车停在了寺前台阶不远的树荫下,婢女们打起伞,扶着主子小主子们下车。

寺庙上空隐约有烟雾缭绕,庙门前人来人往,还有不少货郎在叫卖,寺里的合上们也不驱赶。有家丁开道,林菁和沈安侯一手拉一个小的,一家人跟着熟门熟路的楚氏直接从前殿往后去,一直到了一排禅房的门口,这才有知客僧过来行礼问好。

楚氏昨日已经送了拜帖,知客僧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宏广大师会客的禅室。这位大师看着不胖不瘦,个头不高不矮,也没什么让人过目难忘的特殊气场,若不是光着头穿着青灰色的僧衣,只怕会被人当做一个普通老农。

互相行礼问好之后,楚氏隐晦的说明来意:“之前多亏大师点化,信女才为长子觅得良妻,如今一来是还愿,二来还请大师再看一看,我儿如今是否已经没了大妨?”

今日随楚氏来的婢女除了听琴外还有另一个大丫环青棋,就见她从袖子里摸出礼单,双手捧给这位大师,口中利落的说道:“我们太夫人给寺里添香油五十斤,米面两百斤,铜钱一百贯,谢佛祖庇佑沈家。”

大师毫不做作的将礼单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才抚着花白的胡子笑道:“老夫人如此敬佛,佛祖自然庇佑您家,恩泽您的子嗣。”

如此接地气的聊天法子让原本做好了准备硬抗瞌睡的沈安侯一愣,和尚不应该是每句话都“阿弥陀佛”开头,最后“善哉善哉”结尾,中间还要说的不清不楚似是而非吗?这种“我收礼了肯定给办事儿”的态度可真特么的让他喜欢。

发现沈安侯眼睛一亮,大师也认真看他:“我见这位施主器宇轩昂,身边有瑞气环绕,想来就是府上大老爷吧。”

沈安侯拱拱手,觉得不对又改为双手合十:“正是,在下沈放,见过大师。”

“岂敢岂敢。”老和尚也很有礼貌的合十躬身,又转头看林菁:“这位夫人与大老爷成鸾凤和鸣之气,有旺夫旺子之相,可是府上的大夫人?”

林菁叉手于腹部,微微的鞠躬颔首。

老和尚转身看楚氏:“贫僧见大老爷印堂有红光,周身气运明快,显然最近过的很不错,想来之前的祟患已经全部破除,真是可喜可贺。”

楚氏听到这话就松了口气,赶紧谢了大师,又让这两口子带着孩子出去玩,等人走了自己和大师说悄悄话。

“大师您不知道,这三天我大儿是真变了挺多,虽然是好事儿,可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儿,还是听大师你这么说了才安下心来。”楚氏双手合十的念了句佛,又小心翼翼的问:“那大师可知,我儿突然知道了些原本他根本没学过的东西,又是何原因?”

大师哪里知道还有这一出,只是不能自己给自己打脸吧。想了想,细问:“可是与大老爷平日行为完全不符,或是有碍瞻观之事?”

认真想了想这几天老大的表现,楚氏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儿行为举止和往日一样,并无异状。只是您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家平日里可不能让大老爷们下厨,可昨儿我老大竟然在大厨房里做了不少好菜。”楚氏虽然信任大师,不过饺子什么的太复杂,她就春秋笔法带过了:“除此之外就是变得更外向了些,脾性也好了不少。”

“大老爷本就是外向的人,不过之前被郁气缠绕,心生祟念,又拖的久了才成了祟患。”宏广大师的理论是一套一套的,“如今大老爷以红鸾星运破了祟患,自然要变回以前外向的样子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他大儿子以前可不就是这么能跳,还倔强,变成那个龟缩澹怀堂的样子才是不正常呢,如今这样可不是如大师所说,是破了祟患重新变好?

“至于突然知道些以往没做过的事儿,也是有可能的。”大师摸着胡子接着给老太□□心:“一种可能呢,大老爷独处这段时间看了些书学了些东西,您老不清楚,如今表现出来可不就是奇怪了吗?”

看出老太太似乎要反驳,大师做了个手势,自己接着说:“再者还有一种情况,佛家叫做宿慧。您可知我佛门就有七叶迦佛祖,本是一个放牛娃,一天宿慧觉醒,口诵百部佛经典籍,后来功德圆满白日飞升。”

这个是佛教很出名的典故了,老太太自然是点头表示听过,宏广大师就笑:“宿慧便是如此,许是大老爷上辈子本做过这些,或看过什么,原本到这世本该尘缘尽忘,却机缘巧合的想了起来,可不就是‘生而知之’,突然就会了么?”

这个解释完全说的通,老太太立刻就信了,只是还有一个疑虑:“这宿慧觉醒对我儿可有妨碍?”

宏广大师大笑:“您尽管放心,非前世有大功德,今生有大气运之人不能得宿慧,这可是大喜事啊。”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楚氏听的心花怒放,连连谢过宏广大师。大师自然是淡定的表示都是小意思,高人风范妥妥的。

沈安侯和林菁哪里知道老和尚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做了背书不说,该硬生生把大老爷拔高到了有功德有气运的位置上,他们此刻正领着两个孩子在庙里转悠,也不管是什么佛,看见就拜一拜上柱香。

这个时代虽然佛教道教盛行,但无论规模还是系统程度都远不如两人曾经所在的年代,无非是看个新鲜罢了。一路走到了最后的弥勒殿,这里却出了些乱子,一名赤红双眼的男子持了斧头在发狂,僧人们也不敢近身,游客们更是吓了一跳。

那男子还在咆哮:“我敬佛,一年三节从不忘进贡,每日早晚念箴言,不敢吃荤腥,可是佛祖呢?佛祖在哪呢?我全家横遭匪祸的时候他不在,我妻子难产一尸两命的时候他不在,如今我重病在身命不久矣,他还是不在,这样无情无义无用的佛祖,枉费我一番供奉,却又有何作用?既然没用,我也要死了,不怕佛祖报复,就当是拉着你垫背!”

他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挥舞着斧头就往上冲,寺里的和尚们尴尬了。他们用木棍架着不让他靠近佛像,却不敢真下手揍他,人家怎么说也是苦主,真打出个好歹来,他们陪些银钱还好说,被人造谣坏了名声可就惨了。

这动静不小,连在后院的宏广大师和楚氏都出来了。这人眼见着越来越狂躁,和尚们拦他越发费力,没想他头一转看到了老和尚,怒气值瞬间暴涨:“就是你,你说修行得好报,说我前世有罪孽才会今生福薄,要敬佛供奉才能得佛祖庇佑,可如今呢?为什么我越敬佛,日子却过的越惨?”

看着大斧子越来越近,宏广大师魂儿都要飞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站在她身边的楚氏那是无妄之灾,却也吓的腿软。

关键时候,一条长棍破空而出,准确的击在那男子的胳膊肘上,他手里的斧头瞬间落地。接着就见这长棍在他腿弯一点,让他打了个趔趄,那持棍的男子正好上前,随手在他脖子后轻轻巧巧的一碰,人就软软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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