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门被大力的拉开,又重新关上。昏暗的密室中,就只留下了铜面一人。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黑色的眸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一行行,一列列牌位。他闭了闭眼,衣下的大掌上青筋暴起。他已筹谋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如今眼看着这一切的部署就要走向终点,他绝不可放弃。无论这十年来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与控制之事,他也定会让那人重拾曾经!
那股令人心悸的腐朽霉味终于被铁门阻隔在内。
萧望顿下脚步,将女孩慢慢放置在前厅的木椅上,长指慢慢拉起她的袖口,露出那根已深入皮肉中已有些泛黑的银针。
“疼不疼?”
小丫头看着他,慢慢摇头。清澈的眸却注视着男人被鲜血染红的墨衣,“叔叔,你受伤了......”
“叔叔没事。”
萧望拍拍她的头,安抚的笑,“等一下叔叔拔下你身上的银针,你数三下后,就去门外找爹爹,让他带你回家,知道么?”
念儿睁着一双大眼向门张口望着,“爹爹在外面?”
“恩。”
“那,那叔叔不和念儿一起回家吗?”
“叔叔还有些事要办,稍晚一些就会回去找你们。”萧望轻声道,“若等一下你爹爹问起叔叔去了哪里,你也要如此回答他,知道么?”
小丫头点点头,“念儿知道了。”
“真乖。”
萧望捏捏她小巧的鼻尖,心里竟又是突地涌上了一股酸涩。
他又想起了那个孩子,那个还未来得及出生便已夭折的孩子,他的战儿......
闭了闭眼,掌心积蓄了一股内劲,慢慢触上那根沾染着致命内力的毒针。今日此举,未来祸福着实难定,他深知自己体内那深厚的内力会催化长安诀的功效,可他也绝不能让那股妖邪之气长留在一个无辜的女娃身体中。这一切是非祸端本就因他而起,自然也该由他做个了断。
生死,本由天定。
银针慢慢浮起,女孩手臂上的黑气也渐渐消散,直至那股内力已完全被萧望吸入掌中,他的喉间猛然涌上了一股腥甜,抖颤的手,重重扶上一旁的木椅,才算是稳住了身体。
头痛欲裂。
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丝浅笑,看着那脸色已变回红润的小丫头,用力开口,“好了,你该去找爹爹了。”
“恩!”
念儿跳下木椅,似是未发现他有任何不对,只是嚷了一句,“叔叔,你可要记得等一下去找念儿!”便蹦蹦跳跳的向门口跑去了。
眼前愈发模糊,直至那小丫头的身影已全然远离了萧望的视线,他才伸出手,用力封住了自己身上的两处大穴。
抖颤的身子甚至撑不住那把木椅,他摇摇晃晃,终于重重瘫软在地。
☆、第十一章 风雪
汉王杨谅谋反之事传入宫中,已是半月之后。
杨广召众大臣紧急入宫商议对策,拜杨素为河北安抚大使,率五万大军讨伐。宇文成都出兵高丽,大军未归。隋军勇猛,却因后备军力不足,只能与杨谅大军焦灼于清源一带。
突厥部落欺大隋兵将短缺,大军自西北而来,与杨谅渐成合围之势。
朝廷内忧外乱,朝臣人人自危,就连杨广这个极为自负之人如今也顿感紧迫,日日在书房与众朝臣商议,甚至已无暇再理会后宫之事。
长安下初雪那日正赶上了瑾苏的二十一岁生辰,杨广本要设宴庆祝,却被她以国难为由婉拒,只在永安宫内摆了一桌家宴,同几个相熟的朋友小聚。
语兰一早就带着念儿来了,小小的姑娘穿着粉红的棉袄,漂亮精致的不得了。
杨广和哥舒瑀在主厅谈论战事,瑾苏就在寝屋忙着给念儿砸核桃吃。即便当初同语兰仍心存芥蒂时,她对这个孩子也是极喜爱的,如今两人冰释前嫌,她对念儿便更是有求必应了。
“舅妈,要果果,果果......”
小丫头一手向嘴里塞着核桃仁,一手指着桌上的鲜果,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好好好,舅妈给念儿削梨子。”
瑾苏宠溺的捏捏她小巧的鼻尖,拿过那颗最大的梨子仔细的削起了皮。
语兰看着两人,笑笑道,“你呀,别总是惯着她,在家里就仗着她爹宠她,这个丫头,可就快无法无天了。”
“女孩子自然是要多宠一些的,这样若是以后出了嫁,也就不怕被夫婿欺负了不是么?”
瑾苏今日只上了极淡的妆容,一件素白棉裙,眉眼极尽温婉。
“听你说的,像是皇兄常常欺负你似的。”语兰扬唇浅笑,“等一下,我可一定要告诉他。”
“别别别,就当我没说,没说还不行么?”
瑾苏摇摇头,做了个讨饶的表情。
“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是常常会发作吗?”语兰问道。
“没什么大碍了。”
女子垂下眸,眼中似是有一丝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