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初遇心悸,爱的多深,伤的就有多痛。她已想不起那时单纯只爱着他的感觉了,她毫无办法。
缓缓地,她闭上了眼,“萧望,你爱的,当真是我么?”
那个名唤嫣儿的女子,从来都是她心头的一根芒刺,日夜辗转。她拔不掉,只能任由她一点一点侵蚀,一刀一刀凌迟。
“是你,瑾儿,只有你。”萧望笑容淡淡,更用力拥紧了她,“忘掉那些混账话吧,你想要的,以后,我都给你。”
她想要的?
瑾苏却已不知,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像是温热的茶水早已冰凉,那夜花前月下,她的泪落在松软的泥土里,早已消失不见。
良久良久,她的手臂终于慢慢环了上去,“萧望。”
“恩。”
“你会一直对我好么?”
她的声音很淡很淡,却满满全是凉薄之意。萧望突然就难过的厉害,他怨她的冷漠,可他却清楚的明白那些冷漠她周身牢固不破的城墙是谁给的,他记得,不想记也记得。
他的残忍,他的伤害,是他亲手折断了她的羽翼她的锋芒,他怪不了别人,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将那女孩儿重重抱入自己怀中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他想抹去那些过往,他想忘却一切,可毫无办法。
他痛恨自己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他毫无办法。
她曾经的绝望,他如今的痛。
扣住她的纤指,他唇畔带笑,扶她一同缓缓跪在这桃林深处。
“天地为证,我宇文衍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为卿一人,永不相负。”
今生今世,永不相负。
“瑾儿,你,可愿嫁我?”
他问,可又不等她回答,只是将一只凤钗轻轻系于她的发上,“这钗,是母后临走那日交予我的,是我北周皇室世代相传的信物。瑾儿,我不曾骗你,从一开始,我便打定主意要你嫁我,做我一生一世唯一的妻。”
“我一直不敢接受你,一直将你向外推,是因为我怕,我怕你终将成为我的弱点。像我这种人,一旦有了弱点,便等于有了失去一切的理由。”
“我一直不敢相信你,不敢告知你一切,直到那日在街头我遇你和楚云天在与长生殿人打斗,甚至,你竟给了我一剑,你说,正邪不两立,若有下一次,你仍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也就是从那日起,我对你才真正失了信心。所以,我放任自己去完成那场婚典,我放任自己去伤害你,我甚至卑劣的在想,若终有一日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那么早恨一日晚恨一日,又有何分别?”
“含元殿上,我并非不愿相信你。可在那之前,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误会,我以为你怨我在婚典上将你掳走,我以为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杨广的位置......我、我知道你曾与平儿商议要阻断我复国之路,你曾自残身体装病引瑶儿来,目的,只为调查我,我甚至知道你与哥舒瑀见面,应他要求偷取我的密函......我一直对自己说,你是在乎我的,你是爱我的,所以我等,所以我通通都可以不计较,可我却未曾想,那夜,你却以那种方式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击......”
“我恨你害死了平儿,我恨你背叛我,我恨你的移情别恋,所以我才不顾一切的去伤害去毁灭。我对自己说,不管生死,我要你生生世世只能在我身边......可从第一次开始,之后的每一次每一次,我以为报复你我会快乐,我会觉得心安。可看你病痛受伤,看你死心失望,我却比所有人都来的痛苦......”
他慢慢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却止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权利,皇位,复仇,我以为那便是我在乎的全部,可到如今我才发现,我放不下的,是你,从来便只有你。”
“瑾儿,我爱你,原谅我。”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颤抖的低念出声。
他从不擅长解释,也不屑于解释,可如今他努力将全部的自己一滴不剩的完全剖析开来,他只想要一个原谅,甚至一个可以被原谅的念想。
他要他的女孩儿,他要曾经的她,那个令他最初心动的她。
他想念的几欲发狂。
“萧望。”
“我在。”
“我病了,病的很严重,我不记得怎么去爱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痊愈......所以,请你用力爱我吧,请你,找回我......”
☆、第十七章 远方来客
初春的时候,江都的桃花开的愈发娇艳。
不知朝廷的人已放弃了对他的追捕还是正准备有所行动,总之这段日子,一切尚算平静。
瑾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萧望初为人父,就怕那孩子会出什么意外,便极少带她出府。他会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桃林中吟箫,看她抚琴微笑,也会在兴致上来的时候和她一起下厨做饭,洗衣晒被,宛若世上最平凡的一对夫妻。
少女依旧淡漠,可眉宇间的冷清已不似当初。她的噩梦慢慢消失,偶尔也会主动和他说几句话,露出久违的笑容。
萧望会在深夜里凝望着那张睡的安稳的精致容颜,一看便到天明。心头的某一块渐渐拼凑完整,可却也有另一部分,空荡荡的可怕。
这几日瑾苏醒来的时候,常常见到他俊眉紧锁,在对着一封信件发呆。她不明所以,却仍未开口询问。一连几次,倒是萧望先开了口,“你为何,不想问问我?”
“写了什么?”她问。
“是查可汗的信,信上所述,突厥要起兵攻打隋军。他问我,可愿意....随他一起......”他紧盯着少女每一个表情,声音犹豫,“瑾儿,我......”
瑾苏不语,却慢慢闭上了眼。
萧望想,那该是最无声的拒绝。轻叹了一口气,他放下那页薄薄的纸,用力拥紧了她,“你不愿意,我便不回去,就在我们的家,一辈子也不离开。”
再没有什么,比能在一起更重要了,不是么?
两人习惯在用过午膳后在后园摘桃花瓣来酿酒,瑾苏提着竹筐,去接男人扔过来的花叶。有时他会恶意的扔的很远,看她因为接不到而踉跄一下,然后再故作好心的去搀扶,顺道占个便宜,并且乐此不疲。
瑾苏也由着他幼稚,最多他闹的实在过分,便停下脚步将篮子扔给他,投去一记白眼。萧望似乎很享受她闹脾气的样子,揪过那气的鼓鼓的小脸蛋,重重印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