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锦衣褪尽 云胡子 2409 字 18天前

一如他当年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了自己的良心。

蒲风摇了摇头,坐在炕桌边上一面支起窗子看着李归尘在厨房忙碌,一面一封一封地翻阅着崔茉留下的全部书信还有手稿。

这里面多是些誊抄的诗句,譬如李清照李煜的词作,也有些蒲风没见过的,如:

“月似罥烟眉,薄云青纱透。良会终别远,广殿泪相候。”

前两句描写的虽是月夜,却也可理解为闺房之景,而后两句……南朝有诗名为《光宅寺》,其中“广殿悦逢迎”一句中,这广殿分明指的乃是寺庙的大雄宝殿。

蒲风再翻下去,只见一张浅妃色的藏花笺上写了一封信,字迹略微有些潦草凌乱,所用的却并非是常规信件的格式,似乎并未打算寄出去。

“慧鉴如晤:病愈沉疴,非药石转矣。君曾相劝,妾气色大好,唯欠脂粉,言赴明日相赠与之,愿妾心安。君亦常言,出家者口无诳语,今汝未奉行,何敢死乎?

汝必因此一恶,永难再登极乐,须于黄泉九幽以待妾身矣。

感有生十数,虽未出闺阁,但已遍尝艰辛。郎中相薄幸,寡嫂屡羞之,妾已无望。唯念君恩矣,若非此残身,必终生以奉君,纵青丝落尽。

可笑妾乃痴妄众生,君亦难渡。然,闻君既弃我,妾留此残生何念?

唯恐泉下泪眼婆娑枯面毁,君见勿怪。妾身载拜。”

在那之后,茉儿跪在床上以衣带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再也没有人知道,曾有一道微薄的光芒点亮了她短暂而又黯淡的人生。

如今,斯人早已远。

可就算到了泉下,茉儿也找不到释明了,她必然再也找不到了……法相或在,皮相全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书信要是拿白话写,感觉就太怪了,不知道这样看着会不会费力啊~作者还是很新很新的新人,欢迎仙女多多交流,胡子会认真听取的。

第46章 做贼 [vip]

翌日, 顺天府衙门。

丁霖、张渊、蒲风三人一道坐于后堂中品茶。

蒲风身着一袭青底小缠莲纹团领衫, 配着素银带銙, 头戴乌纱, 腰杆笔直地坐于下首, 面上清贵自持,别有一番气象。

丁霖啜着茶, 抬着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细细打量着蒲风, 这才笑意谦和地和张渊客套道:“张大人尝尝, 愚兄近来新得的上好松萝, 蒲贤弟也是。”

蒲风点点头,心道这丁霖一见她升了评事, 连说话语气都换了。

她无暇再跟他搁这儿浪费工夫儿,便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下官随张大人此来, 为的乃是外城悦来客栈的案子, 还得劳烦丁大人些琐事。”

丁霖一扬头, “如此, 好说好说。本官听闻昨日一早长孙殿下于海子那儿……过问了浮尸的案子?倒是不知这两案之间可有什么关结?”

蒲风心中冷笑, 却只轻叹道:“案情未明,下官着实也不便多言。”

张渊笑了笑,赶紧给蒲风打马虎眼说:“那案子已由锦衣卫去办了,法司也不过是从旁协理罢了。”

丁霖捋着胡子“哦”了一声, 缓缓点了点头, 继而又望着蒲风道:“蒲贤弟青年俊秀,能得大理寺顾大人青眼, 想必前途无可限量。”

蒲风几欲遁走,无奈张渊一直给她递着颜色,也知得哈哈干笑了两声,附和道:“丁大人谬赞了,蒲某……”

丁霖又立马打断道:“本官一早便得见蒲贤弟多谋善断,朝廷不拘一格提拔贤弟实乃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莫不是丁大人怕她还记着此前的仇?

蒲风攥着革带,却只觉得这些奉承的套话实在是搅得她脑仁疼,倒还不如让丁霖大骂她几句了算了。然而就在这时候,忽然自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人,是个小衙役。

“大人,出事啦。门口有几个农人抬了具尸首过来,说是在后山捡来的。”

丁霖皱紧了眉,挥挥手道:“没看到本官正会客呢吗?先下去,下去。”

那人一听这话,赶紧滴溜溜掉头跑了。

蒲风见状也起了身,“不如两位大人先聊着,下官去看看。”

“这等小案子,怎敢劳蒲大人费心。”

蒲风眉毛暗跳,压住了火气道:“无妨无妨,下官顺带问问何捕头些案子的事情。”

她也不等丁霖继续阻拦,躬身退了两步一甩袖子便直奔外堂而去。早先听闻“官大一级压死人”,今儿她才算是尝出了些滋味儿来。

蒲风跨出了门,冷着脸扫了一圈,看到四周无人,这才弓着身子好好捶了捶腰,又解开革带随手拽拽外袍扶扶帽子。

这身七品常服穿在身上可远不如平日穿的素衣粗布好受,她正“有失体统”之时,刘仵作忽然冒了出来喊她一声“蒲大人”。

蒲风吓了一跳,又赶紧背过身子将革带草草系好了,与刘仵作笑道:“你可是去验衙门门口的那具尸体?正好我与你同去。”

他点了点头,边走边瞄了一眼蒲风身上的服色,摇摇头笑道:“蒲大人进来必然是有贵人相助了。”

“哪里哪里。”

蒲风有些心中发闷,自打她无意得了这七品评事的位子,除了李归尘之外的身边人对她的看法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似乎换了这身衣服,她便是不是蒲风了,而成了一个包着官服的木偶,一切一切都维系在了这个身份上。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衙门的堂上空空荡荡的,更显得那具躺在白麻布之下的尸首有些刺眼。抬尸来的数个农夫许是怕惹麻烦都跑了,就剩下一个年纪长些的拘谨着立在一旁。

蒲风朝着刘仵作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去检看尸体,自己便去询问那老伯此事的经过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