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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褪尽 云胡子 2718 字 18天前

张渊鄙夷地看了蒲风一眼,笑道:“到底还是个青瓜蛋子。”

蒲风撇了撇嘴,便看到李归尘面色凝重,一双眸子盯着那灶房的门,似乎在想什么。

近来也不知他又误信了什么风潮,开始蓄须了。

李归尘原是有些络腮胡子的倾向,不想胡子长长些看着倒也是挺顺眼的。怎么说来好呢,别有一番男人味。

蒲风盯着那胡子出了一段神儿,见张渊抬脚了便赶忙跟了上去,入到了那灶房之中。

原是与此前孙家的案子大致相同。此时只见炉膛里烧的火已被浇灭了,烧的东西尽数被掏了出来,除了劈柴,多是些灰黑之物,不可辨出原状。蒲风拿火筷子挑了挑,便在一堆灰烬里翻出了一小块未被烧及的细小布片,草绿色,该是锦缎的料子。

此外炉灶边角还有些细碎发丝,散乱在地上。

蒲风一一记在案上,想到之前的卷宗更是头皮发麻。

此案单是杀童已叫人发指,还要再加上一条烹尸……沾了汤汁的马勺被扔在了墙边,而门口便是一大滩呕吐的秽物,此时已经冻住了。

蒲风站在灶台边,眼见张渊已将手按在了锅盖上。他也是长出了口气,这才一下掀了锅。

原本若隐若无的奇异香气瞬间变得极其浓郁,而那锅中乍一看和普通炖肉一般无二,只是小孩的半张脸已肿胀模糊浸在了肉汤里,每根睫毛上都挂着凝结的白色油脂。

在红润的肉块间显得可怖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案·雪夜月香

可能还是不建议在吃饭的时候观看。

第19章 永夜

蒲风只觉得腹中翻滚,急走冲到了门口,被刺骨的冷风拍了个激灵才算是忍住没吐。

她望着门外伫立着的李归尘,见他对着自己垂眸微微颔首,不知怎地心头一暖,这才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再去仔细检看现场。

狭小的灶房里挤着张渊和她二人,刑部徐洪带人在外边对现场所有人逐个搜身录着口供,而都察院那边因着与此案有牵涉,故而暂且回避。

北风穿过光秃秃的树杈子,留下尖锐的嘶吼。院子里嘈杂喧闹不止,又有哭声低低沉沉着此起彼伏。

这一带离皇城很近,一条街上无一例外全是深宅大院,住的多是官家。夜里便会有巡逻的校尉,等闲草民哪一个不知惹不起权贵,就算是鬼打墙迷了路,也得避着这几条胡同走。

可近来这两桩案子里,孙府正是在这朱印胡同西数第一家,往东不出二百步,便是王况大人府邸。而这一片还云集着六部的不少大人,单有一处废宅,是早先工部侍郎赵祯一家所住。年头里因着圣上的陵寝修建不利,故而家中遭了难。

若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可这么好的宅子,自赵家落败之后便卖不出去了。大概是官场的人都好个吉利,觉得许是宅子风水不好,赵家这才有难。合情合理。

而蒲风这边只见锅台右首立着一面砧板,经多年使用覆着不少陈年的痕迹,蒲风将其平放在桌上,便可见发黑的木质上赫然出现了许多崭新的刀痕,其深入木,被人大致洗濯了却依旧带着淡淡血色。分尸之处莫不是在此?

这场面想象起来实在是有些吓人——凶手非但是杀人烹尸,还对尸体进行了大致处理。若说是衣物头发扔到灶膛里烧了销毁罪证,那何以此屋内不见大片血迹?

蒲风叼着笔,将墙边的一排罐子坛子一一掀开看了,却是除了米面咸菜之外没有什么斩获。再有,便是立在锅台边的一口大水缸,足足到她胸口的高度,蒲风吃力地挪了盖子,却是没看到水面。

她踮着脚捞起了瓢,费力舀出了半瓢水来。

拿到明晃晃的灯下一照看,蒲风皱紧了眉头——大片刺目的暗沉血色。要染红这一缸水,想来死者的血该是尽数放到了水缸里。

杀人,放血,分解,烹尸。

禽兽尚不至此。

而抽屉内的刀具都安安稳稳地躺着,蒲风便留意到其中一把菜刀磨得亮锃锃极为锋利,可刀刃却是崩了好几处。她将此刀呈给了张渊,约莫着便是此案分尸的凶器。

放眼四周皆是平常,但正因如此蒲风才觉得这一切太不合常理——这里实在是过于整洁,所有东西似乎都待在它们原有的位置上,甚至连血迹都被精心地擦拭了。除了砧板挡着的白墙上有一层密密麻麻蚜虫大的血点。

并没有一丝杀完人该有的慌乱。

“蒲风,过来。”张渊看着地面上的一团灰烬焦炭出神。

她闻声凑了过去,这一堆她方才已经看过。那劈柴烧蚀后的炭块灰烬和衣料灰掺在了一起,已看不出什么,然而其中却赫然突出了几团焦黑畸形的异物,哪里有这种形状的木炭。

究竟此为何物?

蒲风方才就有些疑惑此事,现下看了却不由得去瞄灶上的大铁锅,她不敢说出心里的猜测,可若非是那物,偏就解释不通还能是什么。

“煮豆燃豆萁……”这几个字眼捏在她齿间,张渊听到了亦是瞠目大惊。

随即他唤来了两个差吏将那大锅搬至正堂,派人将这灶房大门贴了封条,这才唤来仵作验尸。

而此案最为难办的便是这验尸。

一般来说,不堪为验的标准可谓是极为严格,多是复验时尸体存放日久,因蛆虫咂食故而难以检验。而此案无疑是更为难办。

即便如此,初验仍是不可推诿的。

刘仵作已等候了多时,脸冻得通红,睫毛上结了一层白霜。他见到死者时,皱着眉将旱烟抽得叭叭作响。

因着案发后需得尽快出了验尸单子,此夜怕是无人能眠了。

待到清空了院里下人,堂上便只剩下了张渊、李归尘、蒲风、刘仵作四人。刑部来的典刑徐洪见不得这些,独自歇在了厢房里。

刘仵作并无多言,早前已备好了一应家伙事儿,麻利铺上草席白单,之后在大锅旁放了两个烧得火热的炭盆,并一桶温水。

只因天气寒冷,二更天时有人发现了尸首,随即扑灭了灶火,一个时辰出头,锅里的热气便退得不剩什么了,尸块上结了薄薄一层白霜般的油脂,整锅囫囵一团。

刘仵作不敢贸然翻动,只怕骨头分离,到时候更是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