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宠文结局之后 宋昙 4370 字 18天前

怜怜一叹,道:“金玉直倒是争气,今年考入了京试,只不过在外头那博戏摊子上,几乎没人押他会高中呢。他没有门路,如何能考得好名次?不过现下改成考策论,倒也说不准了。”

流珠听着,一一记在心里,见天色已晚,便将手里那些阮宜爱画的衣服样式妥当放好,正打算宽衣卸妆,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她眉头微蹙,却听得家仆四喜隔着门说道:

“娘子,徐二伯连夜从京郊赶了过来,还带着*小娘子。小娘子哭哭啼啼,徐二伯一个劲儿地训她,还要打她,被奴仆们堪堪拦下,只怕是出了大事儿呢。”

这一件事儿跟着一件事儿,便没个消停的时候。

流珠一惊,连忙整理衣衫,与家仆一同向前厅疾步走去。但见厅内烛火微弱,徐*跪在地上,倔强地仰着头,面上犹带泪痕,而徐道正坐在椅子上,面色冷厉,显见是气愤至极。

流珠不明就里,进了厅内,屏退了下人,温声道:“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她走到*身边,欲要将她扶起,小娘子却死活不起来,流珠只好再柔声劝道:“天凉了,再这样跪着,只怕要受了寒,对女儿家很不好的。便是天塌下来了,也先起来再说。”

徐道正闻言,颤声道:“对于咱这小门小户来说,便跟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区分。三弟妹,你问问她,她这个不孝女都干了什么!”

徐*并不识字,姿容只是中上,但看着却颇有气质,好似是个出口成章的才女一般,倒令这平凡姿容添了不少光彩。流珠万万没想到,她倒比徐大郎那傻女儿先惹出祸事,心中不由十分奇怪,道:“*,你好好告诉三婶,你做了什么事,惹得你爹这样生气?”

*只是低着头,并不开口。流珠看了眼火冒三丈,又要发作的徐道正,暗暗思忖,便笑着请走了他,让他去庭院里待会儿。徐道正一走,*身子一软,倚到流珠怀里,十分无助地抓着她的衣裙,低声道:

“三婶,儿有孕了。那人说得好好的,有了功名便会迎娶儿,结果一听说儿有孕后,立时翻了脸,说儿浪荡成性,勾引于他,怀的必然不是他的孩子。爹和娘都要外出做活儿,怕儿又去找微之,便说要把儿送到三婶这儿,让三婶关住了儿。”

流珠脸色遽然一变,再一追问,却原来是京试将至,各地考生赶来汴京赴考。其中有个叫薛微之的书生,因遇着大雨,便在徐道正家中借宿。徐道正听他言谈间是个正经人,还拜了位很有名的学者为师,十分欣赏,又听他说银钱紧张,便留他在家中暂住了一月有余,却没想到他一来二去,将自家女儿勾上了床,让她怀了孕不说,如今还始乱终弃。

这徐*看着不言不语,可是这不爱说话的人,最是心事儿多。她平常总让丫鬟给她念话本子,那些坊间闲书里,闺中那娇娇小娘子遇上俊秀郎君,郎君成亲之前亲亲摸摸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以后总会将小娘子娶回府中,好好疼爱,只宠她一个。这所谓“强宠”的本子,徐*最是爱看,一颗春心按不住地跳,遇上薛微之之后,这心便跳出闸了。

薛微之甜言劝诱,软语调和,这黄花女郎尝了滋味,如何按捺得住满怀情思,半推半就间共赴巫山*,不曾想竟在腹中种了祸果。

流珠听罢前因后果,定了定心神,只望着*,平静地问道:“*,你如今是什么打算?”

*想了想,咬唇道:“儿若说了,三婶莫要怪儿不争气。只是儿是个死心眼儿的,对微之更是痴心一片。儿不信他是这样的人。只求三婶再去问问他,并告诉他——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儿做妾也是愿意的,只要能嫁他,让儿做什么都行。”

流珠一听这话,心里头登时怒不可遏,暗自恨铁不成钢,挑眉道:“你还要去找那人?而且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你可曾想过,若是那人执意不认你,这孩子没有爹,只能你一个人养,又该如何?”

*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那儿若是不生,就一分一毫令他心回意转的可能也没了。且儿已非处子之身,哪家的好郎君会娶儿?女儿家的路,最是不好走。一步行错,便是再无回头的余地。儿本想着赌一把,可如今只怕这一辈子,从此就毁了,只能孤注一掷,抓紧了这男人。”

流珠又苦苦劝了几句,*却绝不肯堕胎,且一颗心还吊在那薛微之的身上。流珠别无他法,只能严命家仆,看出了*,让她不要胡乱走动。小小的一座宅子里,住了两个孕妇,直令流珠脑袋都大了。

徐道正为了女儿这事,愁得不行,沧桑了许多,对着流珠说道:“是我没有教好女儿,都是我的错。只是我和你二嫂,都有活计,一天也推脱不得,看不住她,只能连夜进城,把她送到你这里。叨扰麻烦了你,我实在心中有愧,日后定要回报。”

流珠一笑,宽慰道:“二哥不必急。儿会去逆旅见见那薛微之,说不定只是小情人间吵架拌嘴呢。这事情,兴许会有转机。”

徐道正却一叹,摆了摆手,道:“那小子虽确实有才,但心气儿高得很。他多半是看不上我家的,对*……对那傻娘子,不过是存了玩弄之心而已。三弟妹不必再去他面前,平白受他折辱。”

次日一早,流珠就去了逆旅,见了那薛微之。她先穿着朴素衣裙,主动上前,说是徐*的三婶,那人的小厮便立刻说郎君有事外出,推脱不见。流珠心下了然,出去转了一圈,换上华服,又乘着车辇回来,命家仆前去通报,说是皇后的妹妹,官家的小姨子来见薛微之,那小厮眼睛一睁,殷勤一笑,立刻便去禀报了薛微之。流珠一看,心下立时有了较量。

☆、第23章 锦遭伤后从新制(三)

第二十三章

等了不多时,那薛微之便衣衫齐整,出门相迎。流珠暗暗一哂,掀了车帘,由丫鬟扶着下了车架,那小厮一看是先前那妇人,目瞪口呆,立时变了脸色。

薛微之却对前因后果全然不晓,十分殷勤地迎着流珠到了驿馆后院,特意令人奉上极好的茶,先是引经据典,说了番与茶相关的典故,随即微微一笑,状似无意地道:“不知夫人来寻鄙人,所为何事?”

流珠定定地打量着他,见这郎君面白无须,眉眼狭长,嘴唇极薄,果然是负心汉的标准长相,不由缓缓一笑,道:“儿平常路过那博戏摊子,见大家都押薛郎君,说郎君非但诗文绝佳,更秉行经世致用之道,必当高中。儿便好奇至极,来看看郎君到底是何等人物,是否对得起儿押的这大笔银钱。”

薛微之眼底微光一闪,笑道:“夫人说笑了。不过倒真有不少人,和夫人想的一样,特地来看看某。说来也巧,前一阵儿,勋国公的爱徒,刚在东北打了胜仗的左卫上将军,也派了奴仆来看鄙人,说是要给家中小娘子相看佳婿,着实令在下受宠若惊。”

流珠听了,笑意深了几分。

傅辛按着阮钊及秦奉时被擒的事儿,隐而不发,并未宣扬。外人只知东北大捷,并不知道是谁领着东北剿匪军获胜,然而朝中有消息灵通的,也只是知道东北出了事儿,具体的明细,也并不清楚。

秦奉时的家里人急急忙忙去了国公府,询问阮镰。阮镰心里也不大清楚,虽知道出了事儿,可到底是什么事儿呢?是贪了军饷?贻误军机?还是……还是那养寇自重的事儿被人逮了证据?他也说不准,只是让秦府做好最坏的准备。

秦奉时有个宝贝嫡女,名唤秦太清,小名阿娇,虽明艳容冶,却生性高傲,且十分挑剔,直到十九岁也并未许人家。如今秦奉时大约是大祸将至,趁着消息还没流传出去,秦家人便急着将秦太清出手,找来找去,找到了薛微之头上。

薛微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他素有才名,日后必得官家倚重,秦太清多半不会受了苦。且薛微之身份低微,便是日后知道受了骗,也断然没有退亲的胆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秦奉时果真倒了台,还有国公府撑腰呢。只要皇后盛宠犹在,国公府便没有衰败的道理。

流珠见了薛微之后,她也明白,关于徐*的事儿,问了也是白问。流珠只与他聊了几句,便看透了此人。待将要告辞时,流珠终是一笑,平声问道:“钱押在薛郎君身上,儿再放心不过,只是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薛郎君。薛郎君进京前暂住在京郊的何处?可曾欠了什么风流债?又打算怎么还?”

薛微之闻言,目光立时警惕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流珠,笑了笑,道:“阮二娘,这债之一字呢,有人愿意借,才有了债。借的人,不一定只借了某一个人,对不对?娶这样一位风流债主,某不放心,不甘心,也做不到。”

他顿了顿,又道:“必是有人托了二娘来当说客,那某便说个明白。一来,那小娘子缠某缠的紧,某亦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她轻易托付时便该早有准备,怨不得某负心。二来,某既然应承了左卫上将军,*便成了不可能,饶是纳妾,也行不通。她那孩子,虽不知是不是某的,但某劝她,早早堕了才好。”

徐*被话本子搅得是芳心大动,连薛微之都没想到这小娘子对于亲亲摸摸如此随便,虽口口声声给了她承诺,心里却是看不上她的。更何况眼下有了秦家阿娇,薛微之更不会念着徐*了。

他说罢之后,掀衣起身,疾步离去,把怜怜气的骂了好一通。流珠却只是垂眸无言。

出了门,离了驿馆,流珠叫车架在博戏摊子前停下,想了想,拿了五两银子,笃定地压在了金十二郎金玉直名上。

待回了宅子里,流珠便去寻了徐*。那小娘子殷殷盼着消息,茶不思,饭不想,颓唐得很,直令流珠暗暗生恼,又十分忧心。

她款款走入屋内,徐*一见她,眼睛发亮,起身道:“微之他说了什么?他可会纳娶我?”

流珠道:“把饭吃了。儿便告诉你。”

徐*心急如焚,匆匆扒了几口饭,便又拉着流珠问。流珠并不看她,只温声说道:“你先前的话,说的不对。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甭管好过歹过,只要用心过,总会越过越好。说什么女儿家走错一步路,这辈子便毁了,这是哪家的鬼话?”

她这一番话说完,徐*噌地站起了身,目光发冷,道:“他不愿意要了儿,是不是?”

流珠还没说话,徐*一看她这眼神,立时明白过来,疯了一般地捂着肚子,飞快爬上床榻,用被子包裹着自己,蜷缩在床角,凝声道:“儿知道三婶觉得儿是个傻子,但是这个孩子,是儿最后的倚仗了,求三婶别伤了他。”

流珠急的要命,道:“你生了他做什么?他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爹不认他,你一个人拉扯他,遭了人的白眼不说,你又能让他过什么好日子?他能吃穿无忧吗?他有钱读书吗?你最后累着的,是你爹娘和你哥,最累的,是你那宝贝孩子。不能好好养,就别随便生。你拿他当个让负心汉回心转意的筹码,怎么不拿他当个人呢?”

徐*闻得这一番话,心中大震,怔怔然地抬头看着眼前女人,复又垂下头去,默然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徐道正再来时,听了这番情况,徐二郎颓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