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宫里回来时,因为被指给燕王的事,江絮还那么难过,在她怀里哭了好一阵。怎么出去一趟,也没有什么改变,她却情绪平复下来了呢?
她不喜欢晋王啦?怎么可能呢?郑氏纳闷极了,又见旁边陶氏一脸担心的样子,忙收回心神,劝道:“想来是没事了,絮絮其实最藏不住心事的,瞒得过别人,又如何瞒得过咱们呢?看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想来两人说了什么,没有告诉咱们罢了。”
“嗯。”陶氏点点头,攥着膝上的裙子,心里仍止不住担忧。
傅明瑾追着江絮往外走去,担忧地道:“絮絮,究竟怎么了?”
“没有什么。”江絮停住脚步,转过身,握住傅明瑾的手,“真的没什么,瑾娘。”
“可是,你说他不想娶你?”傅明瑾咬着唇,清眸中满是恼怒,“他真的那么说?”
江絮笑了笑:“他不想娶便不想娶了,说得好像我一定要嫁给他似的?你别担心,我已经想通了,这又有什么呢?我有瑾娘,有容容,有干娘,过得再好也没有了,谁又稀罕他呢?”
傅明瑾愕然看着她道:“絮絮,你说的是真心话?”
“嗯。”江絮点点头,轻声道:“我总得想通不是?”
傅明瑾愣愣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还是不能相信,江絮就这样平静下来了?怎么想也想不通啊?
“我真的没事。”江絮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有点累了,歇息一会儿,不必担心我。”
傅明瑾知道她主意硬,见状也实在不知说什么了,便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事,就叫我。”
江絮对她点点头,然后抽手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傅明瑾的眼中满是担忧。
虽然江絮的脸上没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心里又怎么可能不难受呢?江絮是那么喜欢裴君昊,为他哭了一路,现下不顾体面,主动上门求说法,裴君昊却不肯娶她——这样难堪又羞辱的事,如果换了傅明瑾,一定拿把剑将对方刺死了。
江絮回到屋里,便关上门,便连梅香也赶出去了。
“小姐?”梅香憋了一路了,想问江絮和裴君昊在夹道里都说什么了?裴君昊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可是亲眼看见,裴君昊几次想轻薄江絮的,这是不喜欢江絮的表现吗?骤然被关在门外,不由愣了一下。
江絮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我想静一静。”
“我给您守着门。”梅香闻言,也不说别的了,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走进内室,江絮便直直往床上一扑,整个人埋进柔软的被褥里,手指慢慢抓紧了光滑微凉的丝绸被面。喉咙深处,涌出一股叹息。原来竟是这样,那个傻子,竟也不同她说,害她差点误会。
他究竟是真傻,还是聪明呢?猜到她不会误会他吗?想到他见了她,明明双眼晶亮,一副按捺不住要凑过来的样子,却偏偏强撑着仰起头,同她高傲又疏离地说话,江絮便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同他的安危比起来,她嫁给裴凤陨的事,竟不那么重要了。这个念头让她的脸往被褥中埋得更深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她喉中涌出来。
良久,她翻了个身,仰面看着上空。虽然很难为情,虽然很残忍,但是她不得不尽快见裴凤陨一面。
可是,怎么才能见他呢?
就在江絮思索如何上门拜访裴凤陨时,却忽然听到房门被“砰砰”敲响,随即梅香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小姐,燕王殿下来了,正朝这边走来呢!”
“什么?”江絮的眸子微微睁大,一下子坐起来,愣了愣,“燕王殿下来府里了?”
“是的,而且正朝这边走来呢!”
江絮愣了愣,忙站起来:“梅香进来。”说着,走到梳妆台前,对镜检查妆容。
梅香进来后,也来到梳妆台前,为江絮稍稍打理一番。
“絮儿,燕王殿下来看你,快出来迎接。”门外响起傅御史的声音。
江絮便站起身来,走出房门,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那道高大身影,也没敢多看,便屈膝行礼道:“给燕王殿下请安。”
“嗯。”裴凤陨点点头,然后偏头看了傅御史一眼,“本王有几句话要跟本王的王妃说,还请傅御史行个方便。”
傅御史抬头看了一眼江絮,说道:“絮儿,不得无礼怠慢,明白吗?”
江絮垂着眼睛,点点头:“絮儿明白。”
傅御史便没有多说,对裴凤陨拱了拱手,便退下去了。
皇上已经明旨下来,为两人赐了婚,既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单独说几句话也不逾越。
“絮儿。”裴凤陨上前几步,站到江絮跟前,低头看着她明媚如昔的脸颊,古井般幽深的眸子,犹如注入一道清澈明快的泉水,显得异常明亮,“你没有拒绝,我真高兴。”
江絮抬头看他一眼,然后一指旁边的石桌:“殿下请坐。”
裴凤陨便微微颔首,走到桌边桌下。
“梅香,沏壶茶来。”江絮偏头对梅香吩咐道,然后也走到桌边,轻轻坐下,“殿下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裴凤陨的眼中涌上一丝笑意,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江絮挑了挑眉,没有做声。
然而她这样,裴凤陨已经很惊喜了,他原以为,圣旨下来的时候,她要不顾一切抗争呢。没想到,她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而且现在他坐在她面前,她也没有说那些“其实我不想嫁给你”的扫兴话来。
“你没有拒绝我,我真高兴。”他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他是个口拙的人,心里虽然激动万分,却实在不知如何表达。只用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她道:“絮儿,我会对你好的。这一次,我发誓再也不会欺负你。”
江絮笑了笑:“承蒙王爷厚爱。”
“相信我!”裴凤陨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的,“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叫你尊荣富贵,再也没人敢欺你半分!”
江絮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垂下眼睛,慢慢抽回手,声音平平地道:“真心祝愿王爷长命百岁。”
他是王爷将军,少年成名,如今正值青年,当是一生中最茂盛的年华。在江絮的记忆中,北戎从来就没消停过。而从他的话中,也可以知道,南疆亦不平静。甚至,前世他就是陨落在南疆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