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很快醒悟过来,问我陶氏的下落。那时我就可以告诉你,陶氏沦落为风尘女子。那时,你再想找她回来,也无路可走了!”陶氏的口气充满讥讽与快意,“我没想到,你倒是能忍,快过了二十年才来问我。”
江子兴吸了口气,仰头看着上方,好一会儿才低下头道:“我没有问你,因为我自己去查了。”
“什么?”冯氏一愣,“你去查什么?”
江子兴抿了抿唇:“查陶氏的下落。”
“你什么时候去查的?”冯氏心中一顿,看着江子兴的眼神带着不信。
江子兴道:“两个月后。”
他与陶氏少年相识,虽然也吵吵闹闹,且陶氏也常赌气,但故意拉野男人上床来气他,却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自认容貌英俊,陶氏的眼光又高,怎么会愿意跟别人上床呢?
可他没想到,陶氏竟然沦落进了青楼。那一次气坏了他,以为陶氏被冤枉后破罐子破摔,是自己主动卖身青楼,才没再接她回府。
“现在你知道了?”冯氏恨恨地道,“她是被我卖进去的!”
说到这里,她讥讽又挑衅地看着他:“然后呢,你要怎么做?为她报仇吗?”
江子兴负手道:“我要恢复她的名分。”
“为了江絮?”冯氏只要一想就明白了,冷笑道:“陶氏可真没对不起你啊,江子兴,你说如果她在地下有知,你从来没想过为她平冤,终于决定为她平冤,却是因为她的女儿能给你带来更大的好处——”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江子兴冷酷的眼神给震惊到,不知不觉失了声。
“怎么?”被心中的恐惧刺激得失声尖叫,“你怕了?你怕陶氏知道?
陶氏知道?啊,陶氏已经死了,她永远也不可能知道!那你是怕江絮知道了?”
她多么了解江子兴啊!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冷笑一声,冯氏讥笑道:“陶氏虽然没脑子,可却生了个有脑子的女儿。江絮可不是傻的,你说,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会怎么做呢?”
“她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江子兴冷冷打断她,“她恨的是你!”
冯氏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咯咯又笑起来:“恨我?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你江子兴,我如何能挤走陶氏呢?”
她斜眼看着他,笑得咯咯的:“如果你没有为权势动心,没有娶了我,我如何能挤走陶氏呢?”
“而且,”她眼睛闪了闪,“送陶氏下黄泉的那瓶毒药,可是江大老爷点过头的!”
江子兴猛地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脖子:“住口!”
“江子兴,你想为陶氏正名,你妄想!”冯氏的怒气彻底被点燃,一面尖叫着挠他的手,一面说道:“我死都不会同意!”
江子兴道:“有钱太医和王大夫作证,你如果不同意,我就把他们告上官府!”
“哈哈哈!钱太医和王大夫?两个死人,能出堂吗?”冯氏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江子兴愕然的脸,解气极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好生生送他们回去吧?”
江子兴大怒,猛地甩开她:“你又要了人命?!”
“怎么?怕御史弹劾?”冯氏冷笑,“咱们夫妻一体,你倒是去揭发我啊?我告诉你,江子兴,你不给我遮掩,死的就是你!”
她有太师府做靠山,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推到江子兴的头上。
江子兴的脸色难看得厉害:“你——”
“我怎样?”冯氏站直身体,扬着头,傲然走到桌边坐下,高高抬起下巴:“江子兴,你能把我如何?”
江子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不说话。
“你是不是想着,只要江絮嫁了晋王或燕王,就可以翻身了?”冯氏脸上的面纱在方才的争执中掉落,露出一张画着乌龟的脸,令她的表情显得十分狰狞:“我告诉你,你死了这份心吧,只要太师府不倒,你的把柄就永远……咯咯!”
江子兴的目光阴沉得像要杀人。
冯氏的威胁,直如一把刀,狠狠插入他的骨髓中。
只要太师府不倒,他的把柄就永远捏在她手里。不论他爬到多高,都能被她拉下来。
这个疯子!江子兴此刻恨得直想掐死冯氏,他这辈子是毁在她手里了!
怒气冲冲看了她一眼,江子兴转头就走。
身后传来冯氏得意的大笑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无能。
“老爷?”珊瑚见江子兴大步走出来,小心问了一句。
江子兴一巴掌挥开她,大步往外走去。
太师府?哼,太师府了不起?眼中闪过沉沉怒意,江子兴心中翻腾不休。
燕王府。
“砰!”
“哐!”
屋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什么被砍碎的声音,下人们看着紧闭的房门,大气不敢出。
“来人!”终于,房门被打开,裴凤陨走出来,站在檐下沉声说道:“去打听江府大小姐的生平,一丝一毫,都不要漏掉!”
下人领命,连忙出去了。
裴凤陨在檐下站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屋里的桌椅柜子都被他砍成碎片,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后院有一片池子,里面栽种了荷花,还没有全开,但是已经能看见偶尔冒出水面的尖尖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