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发此毒誓时,心里在想,她是江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做损害江家利益的事,除非江家先对不起她。
后来,一桩又一桩事件,令她明白过来,从始至终江家都对不起她。
已是燕王妃的她,要对付江府并不是难事。不过是念着生恩,以及陶氏的尸骨尚安葬在江家祖坟,才没有动作。
可笑他们倒不肯放过她。想到那一剑穿胸的冰冷与痛楚,江絮顿时心潮起伏。
梨香那个小蹄子,就该撵了她,不该看她老实可怜就留在身边。最终还是倒向冯氏,咬了她一口。
“好了,起来吧。”江子兴开口打断了江絮的回忆,“记住,你是江府的大小姐,永远都不许失了江府的脸面。”
江絮低头应了一声:“是,老爷。”
“还有,你虽然年长,却是庶出。”江子兴又道,“彤儿年纪比你小,但是嫡女,你要尊重礼让于她,明白了吗?”
江絮掐了掐手心,强压下涌起的怒火:“是,絮儿明白。”
江子兴满意地点点头:“走吧,不要打扰了先人的安眠。”
江絮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这就走了?
“啊!”忽然,江絮口里发出一声低呼。
江子兴的脚步顿住,转身看过来:“怎么了?”
待看清江絮的情形后,不禁拧起眉头。只见江絮的身子拧成一个古怪的姿势,上身前倾着,一条腿在前,一条腿在后。后面的那条腿伸得直直的,脚底紧紧贴着地面,仿佛被什么吸住,拔不出来。
“不要闹了,快松开。”江絮压低声音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挣着腿。但不论她怎么挣,都仿佛有什么抱住她的腿一般,死活挣不开。
这番情形就跟白日里在前院看到的一模一样。江子兴的眉头深深拧起,看向江絮喝道:“你搞什么名堂?”
“老爷,不是我。”江絮咬了咬唇,又着急又委屈,弯下腰去拨腿边的空气,“振哥儿,你不要闹了好么,我要回去了,老爷都生气了,改日我陪你玩好么?”
江子兴听罢,顿时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振哥儿?!
江子兴的身子僵住了,随即大步上前,握住江絮的肩膀:“你再说一遍?什么振哥儿?”
“老爷,我……”江絮却没有马上就说,而是咬着唇,十分犹豫。
江子兴握着她肩膀的手加大力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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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小胜一局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江絮是不敢说瞎话的。
才怪。
“老爷……”江絮仿佛被吓坏了,明媚的双眸中噙满泪水,低头看着腿边的空气,小声说道:“就是振哥儿,他喜欢我,叫我同他一起玩。白天也是他,逗了我又逗孙嬷嬷,害得孙嬷嬷摔了脸。”
“他长什么模样?”江子兴听到这里,眼睛眯了眯,两束犀利锋锐的目光朝江絮扫过去。
“振哥儿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上面绣着百福,脖子上挂着一只金锁项圈,眉心点着一粒朱砂,扎着一根朝天髻。”江絮一边比划,一边小声说道。
江子兴听罢,心跳顿了一下。不错,正是振哥儿当年的打扮。胸腔里不禁飞快跳动起来,因着太过紧张,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他在哪里?”
当年振哥儿夭折时,江子兴只觉得可惜,并不觉得如何悲痛。不过是个庶子罢了,他和冯氏早晚会有嫡子的。
不料,一年年过去,同僚们的儿子都成了材,甚至孙子都绕在膝下,他却再无半点子嗣消息。江子兴嘴上不说,心中早已羡慕之极。当年的丧子之痛,便如酒一般发酵酝酿,逐渐成为不可触摸的伤。
“他一直抱着我的腿。”江絮小声说道,一边踢了踢腿,像要把什么甩下去。
江子兴急忙松开她的肩膀,低头往她僵直不动的腿上看去。只见除了一片空气,哪里还有什么影子?有些失望,又看向江絮道:“他可看见我了?”
在江子兴看不见的地方,江絮的嘴角勾了勾,目光一掠,往腿上看去:“振哥儿?老爷在问你话呢?你有没有话想跟老爷说的?”
江子兴紧紧盯着江絮腿边的空气,嘴巴张了张,好一会儿才用低低的声音,磕磕绊绊地道:“振哥儿?你有什么要对爹爹说的?”
事已至此,江子兴已经完全相信了江絮的话。
因为江絮根本不可能知道振哥儿。她从小长在花月楼,根本没接触过外面,如何能得知江府的事情?
若非“亲眼”所见,江絮如何能准确说中振哥儿的穿着打扮?所以,对江絮看得见“鬼”,不论是理智还是情感,江子兴都深信不疑。思及振哥儿未曾夭折时,也爱抱着他的腿撒娇,一时喉咙都哽了:“振哥儿,还吃桂花糖吗?”
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温和。对江絮从没有过,对江予彤也从没有过。江絮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还有不甚明显的怨恨。
“啊!”忽然江絮踉跄一下,仿佛被推了一把,险些跌倒在地:“振哥儿,你推我做什么?啊,你怎么哭啦?”
江子兴愣了愣:“振哥儿哭了?他为何哭?”
“他说,他再也不吃桂花糖了。”江絮蹲下去,对着空气好生安抚一阵,才起身说道。
江子兴愣了一下:“不吃桂花糖了?”
振哥儿生前最爱吃桂花糖了,每日都离不得。去的那一日,口里还噙着一块。
“振哥儿,你怎么不吃了?”江絮对着空气,一脸煞有其事的模样,软声发问一通,然后转过头,眉头轻蹙说道:“老爷,振哥儿不肯说,一问便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