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淮宁令杨某,于考试时虐待生童,世凯闻之,率众挺身与之抗辩。保庆恐其惹祸,命其仍回原籍。适河南地方凶旱,其堂叔保恒倡办赈济,世凯遂襄助之,全活甚众。灾欠之区深感其惠。然好为大言,常侮辱绅耆,恒面责地方官吏过失,以是官吏乡里衔恨切齿,思阴陷之。斯时也,世凯内不容于家族,外不容于官长及乡里云。〔日〕佐藤铁冶郎《袁世凯》。

第三节结识徐世昌

徐世昌像徐菊人(世昌)先生昔以孝廉馆汴之项城县署,一日,往游袁氏别墅,阍者阻之。若不闻也者,昂然径入。至仰山堂,是为项城读书所居,时方执卷朗诵。徐进室,向之一揖,项城起立还揖,延之上座,讶问:“客从何处来?”徐详告之。坐谈良久,慷慨论天下事,互相倾服,遂订交,徐返署,对令曰:“吾今识一人,他日必成伟业丰功。”令询何人,徐大声曰:“项城袁世凯也。”《容庵弟子记》卷一。

“徐菊人初与袁慰亭相见,二人都少年,袁对徐曰:‘吾可方古何如人?’徐曰:‘诸葛亮。’袁曰:‘何敢比武侯?’且曰:‘公他日功业名望当不在谢安、王导下。’徐曰:‘安石、夷甫何如人?以沙石比珠玉,令人汗颜。’”(《新语林》卷五)

第四节投奔吴长庆与受教张謇

时有提督吴长庆,系世凯父执,时统领庆军等营清朝营制,每择统兵官名氏一为统带军队名称。吴名长庆,故其军曰庆军。。世凯既不能容身故里,乃率其党往投吴。吴虽武士而性耽翰墨,广罗海内名流。殿撰张謇时即居吴幕内。吴见袁雄姿英发,卓荦不群,窃喜故人有子,又以其正在英年,遂命与其公子辈同肄业于张謇氏门下。夫世凯之出山也,呼朋引类,谓此去从军定可立功异域。乃仍令其读书,大非来意,然世凯处此莫可奈何之际,只得姑且安之。

“他的嗣父袁保庆有一位同寅弟兄,名叫吴长庆,官至提督,镇守山东登州。”“袁世凯同他手下的小兄弟们商议,想仿照薛仁贵投军的故事,打伙儿前往登州投军。1881年,袁率领他们来到登州,找到了庆字营,投刺求见‘吴军门’。”“吴长庆倒不是不关心故人亡子,他同袁保庆一样,认为此应当埋头书城,从科举场中求出路,不应投笔从戎。他身边有一位文案老夫子,名叫张謇,别号季直,当时被看作是个誉满大江南北的才子,因此叫袁跟张謇学习。习文八股,以备乡试应考。”(《袁世凯演义》)

且袁携来党伴居于旅邸,费用皆仰给于袁。是既受拘束于师长,又困于经济,日坐愁城,更何能安心向学?始则托故废学,继则以书室为游戏场,遂为张謇氏所不容,告吴以世凯不堪造就。吴氏固古道君子也,视故人之子如己子,培养世凯之心甚热,固请张氏善诱其向学。嗟呼,以意马心猿之袁世凯,使从事于子曰诗云,乌呼可?未几诸种状态皆萌,张謇遂以去就之意告吴曰,如不使袁氏子离书室,只有敬告不敏,辞席之他;如专课公子辈,仍惟命是从。吴因张之坚请,命世凯居外舍,于是袁世凯遂为张謇屏出门墙之外。

世凯为张謇所排斥,乃以初意陈吴曰:“世凯性不嗜学,独喜武备,非敢违长者命也。处今竞争世界,非学万人敌不可,岂读书始可立名哉?如公之建伟业,立奇勋,又何尝得力于诗书耶?如蒙俯鉴下忱,虽执鞭亦所心愿。”吴壮其议,心颇嘉许,以袁年龄太幼,碍难位置。

“他终日懒洋洋得过且过,无心读书,张謇免不得教训几句他就鼓起铜铃般大眼发火说:‘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功万里外,岂甘伈伈伣伣老死牖下以腐儒而终其身!’说也奇怪,几句牢骚话却打动了张謇,认为此子心雄志大,终非辕下之驹,原来这位老夫子比袁只大得六岁,也是个有志四方之士,不禁同情地问道:‘你不愿读书却待怎的?’袁索性大放厥词说:‘我袁某人岂是到这里来混饭吃的!既无用武之地何处不可容身?我不久就要远走高飞了。’”(《袁世凯演义》)

世凯叔时充旅顺船坞炮台等工程总办,遂往求之,思得若干金加捐官级。其叔又命其回籍读书,袁大失意,不得已取其叔数百金捐升同知。复往见吴,伪称其叔亦然其志,命仍投宇下,吴因予帮办营务委员,令随营学习,以资历练,然终不假以权,第有其名而已。袁经此种种磨砺,一切纨绔恶习去其大半,方针稍变,与吴左右相结纳,遇事多为人排解,而营员中贤袁者甚多。袁遂得安处其营次矣。

第二章 总督朝鲜

第一节壬午之变

袁世凯厕身军界,嚆矢于朝鲜壬午之变。壬午变乱之原因,基于日清两国之争点。故欲知世凯事实,须先详日清交涉及朝鲜变乱原起。初,朝鲜一意倚赖中国,抱闭关自守主义,不与他国交通。中国以韩为藩属,凡韩廷一举一动,皆须遥商李鸿章。然清果能赫然振作,修兵备,御外侮,使韩服从,犹有可说。乃内政不修,筹边无备,自顾不遑,夜郎自大。以是日清两国对于朝鲜之意见大相龃龉,由是有二党派起焉,得日本之支持者曰独立派,宗倚赖中国之旨者曰事大派。

光绪八年,美利坚派海军统将薛裴尔为全权大臣,驶军舰东渡,要求朝鲜结约通商。以朝鲜内政外交皆受中国干涉,遂先到清国见李鸿章,此美利坚外交手腕也。李鸿章不知其用意,以为美利坚与朝鲜缔约必先通知我,系明认朝鲜为我藩属,遂许之。并请在天津议订草案,一面瞩韩王派大臣金允植到天津,一面为两国拟条约草案,满拟执牛耳主盟,首条即载韩系清之属国。美大臣见此草案,严词拒绝,李鸿章莫可奈何,于美大臣到韩时派水师提督丁汝昌赴韩,强韩于约内声明藩属字样。韩迫于势,于条约外另给美大臣一照会,声明归清藩属。是约不利于韩甚多。

“(光绪)八年三月,朝鲜始与美国议约,请莅盟。鸿章奏派道员马建忠、水师统领提督丁汝昌,率威远、扬威、镇海三艘,会美国全权大臣薛裴尔东渡。四月初六日,约成,美使薛裴尔,朝鲜议约官申、金宏集盟于济物浦,汝昌、建忠监之。十四日,陪臣李应浚赍美朝约文并致美国照会呈礼部及北洋大臣代表。”(《清史稿》卷三一三)

美约订后,韩人皆衔恨中国,又知中国不足恃,欲离其牢笼而独立者颇不乏人。惟韩王昏庸愚懦,王后闵氏专横且淫乱,朝政大权多出闵氏族。韩王父大院君李罡应者,久为不平,欲清君侧以整朝纲。加以受中国逼迫,结美之屈辱条约,群情大哗,大院君乃阴为煽惑。适韩京因合并军营,短缺饷项,又给军士以不堪之食,七月二十三日兵士啸聚,直入长官私邸,大肆屠戮,闵氏族被害尤众。渐至侵日使馆,日花房公使几被其祸,商民财产亦受侵害。公使逃至济屋浦,遇英船救始得归报政府。

“六月,朝鲜大院君李罡应煽乱兵杀执政数人,入王宫,将杀王妃闵氏,胁王及世子不得与朝士通,并焚日本使馆,在朝鲜练兵教师堀本礼造以下七人死焉。日使花房义质走回长崎。”(《清史稿》卷三一三)

时清国北洋大臣李鸿章因母丧回籍,代理者为张树声,张闻韩警报,遂飞檄吴长庆带队赴韩,以清韩乱。此袁世凯发现于军界之一大时机也。

袁世凯久居吴军,磨砺以须,未获一试,一闻军事,遂向吴报奋勇。而吴军久驻多疲弱,一旦整军,官则借故规避,兵则流窜逃奔,营务处及诸营员均纷纷请假。吴方恨诸人退缩,适世凯有奋勇之请,大嘉其志,遂派为援韩先锋委员,兼带亲兵二百名前驱赴韩。世凯既得权柄,诸党伴亦得所委任,遂长驱赴韩。抵韩即大肆杀戮,知变乱之起点由大院君之煽动,阳为派兵保护,而阴实困之,静候吴全军与丁汝昌水师军舰皆抵韩境,再行发落。

“时建忠、汝昌俱回国,鸿章以忧去,张树声署北洋大臣,电令建忠会汝昌率威远、超勇、扬威三艘东渡观变。二十七日,抵仁川,泊月尾岛,而日本海军少将仁礼景范已乘金刚舰先至。朝鲜臣民惶惧,望中国援兵亟。建忠上书树声,请济师:‘速入王京执逆首,缓则乱深而日人得逞,损国威而失藩封。’汝昌亦内渡请师。”

“七月初三日,日兵舰先后来仁川,陆兵亦登岸,分驻仁川、济物浦,花房义质且率师入王京。初七日,中国兵舰威远、日新、泰西、镇东、拱北至,继以南洋二兵轮,凡七艘。盖树声得朝鲜乱耗即以闻,遂命提督吴长庆所部三千人东援,便宜行事,以兵轮济师,是日登岸。十二日,薄王京。十三日,长庆、汝昌、建忠入城往候李罡应,减驺从示坦率,罡应来报谒,遂执之,致之天津,而乱党尚踞肘腋。十六日黎明,营官张光前、吴兆有、何乘鰲掩至城东枉寻里,擒百五十余人,长庆自至泰利里,捕二十余人,乱党平。”(《清史稿》卷三一三)

“1882年8月,正当袁世凯在吴长庆军中初露头角的时候,朝鲜在统治集团内部的斗争中,被裁的士兵们因欠饷而聚众起义,发动壬午兵变。闵妃逃匿,李罡应乘机再夺政权。事变发生后,朝鲜政府无力应付,请清政府出兵援助。清政府交署理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张树声负责处理。张树声原任两广总督,也是李鸿章手下的一个淮军军阀。此时李鸿章死了母亲。按照规定,官吏如有父母之丧,必须开缺回籍守制,三年服满后才能再启用。由于西太后非常信任李鸿章,所以调任他的亲信部下张树声署理直隶总督。署理有一种暂时过渡的性质,随时可以调开,这就说明清政府仍有用李鸿章回任直隶总督之意。”

“张树声决定派兵援助朝鲜国王,调吴长庆所部六营开往汉城,另派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率战舰三艘前往接应。吴长庆调动人马时,袁世凯自告奋勇,愿为开路先锋,吴就派他组织前敌营务处,命其拨队先行。”

“汉城兵变时,日本驻朝公使馆被焚,日本政府借口兴戎,派兵在仁川登陆。不料清军先到汉城。在吴长庆的帮助下恢复了国王李熙的王位。由于朝鲜政变迅速解决,日本侵略者的文章便做不下去了。”(《袁世凯演义》)

日本花房公使亦拥陆海军长驱韩京,问罪韩廷。韩许日赔款五十万元,并约设置守备兵二中队保护使馆。当日公使与韩廷谈判时,袁世凯多方侦探,闻日公使与韩廷议结,又得赔款,大为不平。时袁之权力尚不能直达清政府,惟鼓吹吴长庆、丁汝昌辈,羽檄奔驰,以日索赔款于韩廷报告清政府,欲施干涉手段。清政府遂令驻日东京清公使及丁汝昌出为调停,而日国决然不许。袁乃请吴曰,可先将大院君拿问。遂于八月二十六日将大院君拿交丁汝昌水师军舰,送天津交李鸿章审讯。

“日使花房义质入王京,以焚馆逐使为言,要挟过当,议不行。义质恶声去,示决绝。朝鲜惧,介建忠留之仁川,以李裕元为全权大臣,金宏集副之,往仁川会议,卒许偿金五十万元,开杨华镇市埠,推广元山、釜山、仁川埠行程地,宿兵王京,凡八条,隐忍成约。自是长庆所部遂留镇朝鲜。”(《清史稿》卷三一三)

清兵驻韩,加以袁世凯所带亲兵多其家乡无赖,穷困数年,自以从征属国,遂肆行暴虐,无所不为,韩国几无尺寸干净土矣。故当时各种新闻纸皆纷纷登载,而清御史张幼樵亦上疏弹劾吴长庆,清政府乃命李鸿章责吴治兵不严,令查办营中闲散人员,资遣回国。吴本端谨人,在清国军界颇负时名,既受言官及各报之笔伐,又受政府之申训,遂传集营员,极力整顿。时有参将黄仕林者,从吴军历有年数,颇著功勋。其帐下人向获一民女,颇美丽,拟献黄,为袁帐下人所夺。黄往告袁,袁置不理,黄以是衔袁。适吴集众会商,黄乘隙禀于吴曰:“所有种种不法事,皆袁所带亲兵小队为之也,我曾目睹告袁,竟置不理。”袁闻之隐忍不发,次日率队巡查,适有黄营弁入韩民宅强奸,为袁所获,遂就地正法示众,旋诣吴禀报。而袁所杀者乃黄最亲之私人,黄切齿,持手枪径往袁所。袁诣吴未归,黄愤不遇,毁其室而去。袁从者诣吴营禀报,黄亦至吴营,吴度黄来意不善,令袁暂避。黄至愤不一语,必欲得袁而甘心,虽长官亦无顾忌。嗣吴因调黄移兵他所,与袁隔绝,困始解。越数日,袁有马夫随袁出巡,怀女衣一袭,袁察觉,盘诘由来,言语支吾,即就地枭示。庆军自袁两次重惩后,纪律一振,即袁爪牙辈亦大悚惧,韩境稍安,吴大奖袁能办事云云。

光绪九年,中法越事起,将有战争。筹备海防,本欲调吴全军回国,因日国驻韩公使馆有护卫二中队,欲与日国相持,遂调其大半回防,至金州大连湾等要害处。留千五百人驻韩,隐与日抗。然此千五百人须有统率者,吴遂向李鸿章密保袁世凯才能智略,足胜此任。李鸿章准吴所请,派袁为庆军营务处,遂有总辖三军之权。而袁世凯三字,亦遂达于李鸿章之耳中。

“就在这一年,法国侵略军在越南向清军开火,中法战争爆发了。”“由于朝鲜形势表面缓和,李鸿章命吴长庆率兵三营回国,驻防金州,留下庆字营的另外三营交给袁世凯统带。改派提督吴兆有办理朝鲜军务,而以袁为会办。”(《袁世凯演义》)

吴长庆移师内渡,袁世凯遂为驻韩千五百人之首领,乃大施诡秘方略,内结好于李鸿章,以达其迁升目的。

“自李鸿章回任北洋大臣以来,袁就动脑筋,觉得如果能够巴结上这位位尊权高的三朝元老,比在吴长庆手下当一名偏裨小将好得多。于是经常越级言事,或者在密告中说吴长庆的坏话。李鸿章的耳根子素来很软,加上袁又善于逢迎,他就开始重视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而与吴长庆日益疏远。”(《袁世凯演义》)

外嗾韩人分党,使事大、独立两派自形畛域,互相倾轧。独立派首领为金玉均、朴永孝等,事大派首领为闵泳翊。袁与闵族多订密切交,闵为袁通消息,凡韩王之一动作无不报知。而韩朝野俊杰之士均以受清压制为恨,其全国人民亦以受清兵之凌驾为苦。惟昏庸之韩王犹豫不决。总之除闵族外,无不欲脱中国而自立。清法衅起,法海军攻福州、台湾,清势甚危,韩欲离中国之谋日彰,袁世凯虽运用诡谋,亦只能探韩王之秘密,奈人心何?袁见事机将败,遂密禀李鸿章,录其原禀于左:

朝鲜君臣为日人播弄,执迷不悟,每向王前煽动,王亦深被其惑,欲离中国而独立。探其本原,由法人衅起,料中国兵力难分,不惟不能加兵朝鲜,更不能起衅俄人。欲乘此时机,接引强邻,称雄自主,不受制中国,亦不俯首他邦。此等意见,举国之有权势者,半皆如是。独闵泳翊等意见稍歧。似此情形,窃虑三数月后,形迹必影。朝鲜屏藩中国,实为门户关键,他族逼处,殊堪殷忧。该国王日事嬉游,不亲朝政,复见异思迁,朝令夕改,近来受人愚弄,似已深信不移。如不设法杜其骛外之心,后患实非浅鲜。卑职谬膺重任,日思维系,不避艰险,竭力图维,初犹譬喻可悟。自中法兵端开后,人心渐歧,举动渐异,虽百计诱导,似格格难入。卑职日夕焦思,寝兴俱废,大局所关,不敢壅于宪听。近闻台、福两处告警,讹言四起,恐韩人不久必有鬼蜮之谋,益难设想。外署虽与日本不睦,而王之左右咸用其谋,不知伊于胡底也。

李得袁禀,即转告清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