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君瞬时松了一口气,儿子回来了,好歹有人能够阻止公主了。
不多时,外头便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倾城远远瞧着,她的外祖父安国公,宁中海,觉得恍如隔世,上一世,她和外祖父虽然见的次数并不多,但外祖父对她的疼爱,半分也不少,和父亲一样,毅然决然决定支持太子登位,却不料,太子即位后,就夺了外祖父的兵权,并且降了爵位,驱逐出京。
外祖父只比外祖母大两岁,今日穿的十分随意,藏蓝色通身袍,家常的模样,看上去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倾城的鼻子有些发散,眼泪慢慢滚了下来,她一路小跑着,冲到安国公面前,跪了下去,:“拜见外祖父。”
宁中海早就愣住了,他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倾城身上,这个和若雪宛若一人的小女孩,他竟都要以为是他雪丫头又活了过来。
雪丫头是他唯一的嫡女,他自小便疼到了骨头里的女儿,只可惜,身子不好,走的太早。
雪丫头的离世,差点要了他半条命,可现今,就好像雪丫头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一般,那种喜悦,不言而喻。
他忙扶起倾城,:“我的小丫头,快起来,给外祖父看看。”
安国公的嗓音很粗矿,带着武将的威仪。听在倾城耳朵里,却觉得无限的宠溺。
冯太君实在看不惯自己的儿子忽略自己,还把那个短命孙女生的丫头当宝,所以出声道:“国公爷眼里只有外孙女,连老身这个亲娘都看不到了吗?”
宁中海愣怔了一下,这才看清房内的情形,薇姐儿跪在地上,冯姨娘死死的拉着岑嬷嬷,而自己的母亲和妻子昭阳长公主都一脸的铁青,样子甚是骇人。
他顿时觉得十分的头疼,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每次都会和公主起冲突,他自认为公主这个儿媳妇做的已经够好了,但母亲就是不满意,整日里对公主横挑鼻子竖挑眼,反正公主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合她的心意。他自然是万分心疼媳妇的,可老娘毕竟是自己的亲娘,也不好忤逆。
他夹杂在中间,真是受气又难过。
自己每娶一个妾室,圣上总是会想办法敲打自己一次,可不娶吧,老娘这里是没完没了的闹腾自己,还连带着给公主脸子瞧,这些年,他也是够了。
但毕竟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在不耐烦,也是没法硬着来的,只能哄。
于是宁中海含笑问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冯太君顿时觉得儿子来了,瞬间满血复活,又变成方才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声道:“怎么了?你快问问你这个好媳妇吧,是不是要把老身赶出国公府去啊!”
宁中海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昭阳长公主,他实在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长公主此刻也在气头上,懒得解释,只对岑嬷嬷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宫,把这里情形一一对皇兄讲,你就皇兄说,是本宫说的,就是天塌了,一个时辰内也要来国公府见本宫,否则就当没有本宫这个妹妹!”
这话显然已经说的极重,人人都知道,圣上对这个妹妹极其纵容,如果岑嬷嬷真的原话禀告给圣上,估计龙颜大怒,圣上会把安国公府给拆了。
宁中海一听愣住了,成亲这些年,他还从未见公主发这么大的脾气,这到底是怎么了,他顾不上安慰老娘,忙几步走到公主跟前,焦急的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作何生这么大的气?”
昭阳长公主看着宁中海满是关切的眸子,顿时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眼里泛起了泪花,她的拳头犹如雨点一般对着宁中海垂了下去,也不顾公主的威仪了,喊道:“宁中海,我后悔嫁给你了!这些年来,我一个公主,过的是什么日子,整日里没有一天舒心的,你的妾室,你的庶女都欺负到我头顶上来了,你母亲还不许我惩处她们,宁愿让我们和离,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母亲了,她就如此不待见我!”
宁中海被昭阳长公主的话惊住了,他没想过公主这些年竟然有这么多的怨气,他们相识的时候,她是那样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可如今,竟然被逼成了满腹怨气的深闺怨妇。
这也不能完全怪宁中海,因为有太多的事情,昭阳长公主并不想对宁中海说,以免他作难,自己忍了也就算了。
“今天我终于知道了,你母亲竟然说是我母后算计了她,说她才应该是皇后,应该是太后,你应该是当今皇上,她自己做着这样虚无缥缈的梦,到把怨气撒到我身上了,这是什么道理,我一定要让皇兄来评评理。这些年,我也是够了!”昭阳长公主恨恨的说。
倾城听得清楚,外祖母与外祖父说话,都是用“我”,而不是用“本宫”,这也就说明,外祖母心里还是很在乎外祖父的,估计这一次冯太君应该会逃过一劫,最多也就是以后不会来找外祖母的麻烦了。
这也算不错,毕竟如果外祖母这个年纪和离的话,先不说对外祖父会如何,首当其冲的是两位舅舅,更可况外祖父也不是一味儿愚孝的人,所以估计不到万不得已,外祖母不会走这一步的。
宁中海简直要疯了,你就是让他想破头,他也想不到母亲会说这样的话,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母亲莫不是糊涂了不成!
他任由昭阳长公主捶打着自己,却柔声安慰着,:“公主,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一切为夫会处理的!”
两个人就这样视若无睹的表现着父亲间的亲密。
冯姨娘只觉得这一幕格外的刺眼,心底将昭阳长公主骂了千遍万遍,都五十岁了,还跟个小女孩儿似的对男人撒娇,又捶又打的,像个什么样子,还公主呢,真是不要脸。
冯太君老脸抽搐的厉害,这个狐媚子,跟她那个娘一个模样,当初在宫里,她就成天看着孝章静皇后对着先皇撒娇发痴,可偏偏先皇还总是一副非常享受的模样,对她宠爱的要命,不管自己对先皇用什么手段,先皇总是把自己当空气一样,最后直接避得远远的,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其实冯太君不知道的是,先皇对她,厌恶到了极点,只是顾念着孝章静皇后,才没有直接将她丢出宫去,还任由孝章静皇后将她赐婚给老安国公,当时先皇心里还觉得对老安国公过意不去。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哪里不如孝章静皇后那个黄脸婆,而在冯太君的潜意识里,已经把昭阳长公主当做了孝章静皇后,甚至比孝章静皇后更可恨,这女人,还抢了她的儿子。
昭阳长公主看着宁中海,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彻底崩塌,终究她还是不够心硬,可这是她爱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凭心而论,他对自己也很不错,即便最宠爱冯姨娘,沈姨娘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冷落自己。
而且三十多年了,他对自己依然如初,从未变过,嫁给他,她知足了。
算了,就这样吧,她也不想过分的计较了,只要给冯太君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别来烦自己就够了。
昭阳长公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许是闹腾了一早上,太累,太烦,她两眼一黑,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宁中海忙伸手接住了昭阳长公主的身子,将她横抱起来,就往内室里去,然后回头大喊道:“快去请府医来!”
☆、091 长公主的惊喜,收拾白花渣女。
昭阳长公主一倒下,将所有人都吓坏了,岑嬷嬷和倾城也顾不上别的了,匆忙跟着宁中海进了内室。
府医来的很快,这位府医可不得了,大有来头,他从前是宫里有名的太医,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当年昭阳长公主下嫁的时候,他就被圣上指派到安国公府来了,为的就是时时刻刻调理长公主的身体。
这位府医姓木,五十多岁的年纪,眼中透着精光,府里都尊称他木老爷子。
木老爷子走到床边,岑嬷嬷早已拿出锦帕铺在昭阳长公主手腕上,木老爷子一手搭上昭阳长公主的脉搏,一手缕着胡须,忽然手指上感觉脉相有轻珠划过,已经非常强劲。
他眼神一闪,十分不可思议的打量了一下昏睡的昭阳长公主,公主的身子他是了解的,十分强健,毕竟生长在皇宫,用的都是最精贵的东西,底子打得好,数年一直养尊处优,又格外的注重养生,这样想来,这脉相也不是不可能。
木老爷子眼神扫过站在一旁万分焦急的安国公宁中海,这安国公的身体状况也不错,想来这也是一桩喜事。
“木老爷子,公主情况如何?”宁中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也知道公主的身体一向很好,如此好端端的晕倒了,实在让人担心。
木老爷子呵呵一笑,说道:“国公爷不必担忧,公主是喜脉,而且已经两个月了,脉相强健,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才会昏倒,并无大碍。”
木老爷子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进水里,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