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莞的目光别了过去:“我不知道你们要看那一件金印做什么,不过爷爷说了这是我们的传家宝。请你们看过以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点了点头,然后众人就跟随孟莞走了。绕了七八个走廊,总算躲开了人多的入口,来到了客轮的另一边。现在是凌晨两点,这半边大多是储物室和活动室,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孟莞下了楼梯,沈悦看到几个小水手站在甲板上聊天。
客轮的二楼展览厅里面陈列着许多古董,就是孟家摆放金印的地方了。不过现在这里被安全公司的人和客轮上的带枪保安把守着,没有通行口令根本进不去。而孟莞则找到自家的保镖,交谈了几句。那人严词拒绝:“老爷刚才打电话来叮嘱过,杜家的人不能够进来。”
“就几分钟的时间。”
“一分钟也不行,小姐您知道的,老爷的规矩谁也不能坏。”
沈悦在旁边看着都替她尴尬,不过孟莞还是不依不饶,最后端出大小姐的架子:“谁给你们的胆子,连本小姐的人都敢拦?!”
那保安迫不得已,才勉勉强强答应道:“那好,不过杜先生不能进去,这位林小姐可以进去。”
萧牧站了出来:“我陪她进去。”
“可以。”看守的人答应了,又和其余的保镖协商了下。他们明显只针对杜以泽一个人发难,杜以泽要发火。不过现在毕竟理亏的是他们,只能忍气吞声一阵子。他跟萧牧嘱咐了几句,就站在门外目送他们两个进入了展览厅。
沈悦原以为这是一次平常的道别,杜以泽平常地说“注意安全,我在外面等你”。她平常地接口:“这里风大,别着凉了。”彼此甚至来不及分享那喜悦的秘密,她就随着萧牧走入了展览厅。这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孟莞说金印在里面。她就跟着去了里面。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她和萧牧并肩齐走着。孟莞在前面带路。
途中她停下来过一次,因为觉得地板微微颤抖,好像即将要陷落似的。但外面的风停止的时候,船舱就不动了。似乎是风儿喧嚣的捣蛋。
但是心里仿佛能预感到什么,不由得更加凑近了萧牧一点儿。
萧牧感觉到了:“你害怕?”
“对。”她看了一眼周围,别的陈列室里面用防弹玻璃的展示柜安放着宋代五大窑口的瓷器,明代的长剑,清代皇帝随葬的东珠,玛瑙,翡翠摆件,乾隆青玉螭龙玉玺,一百零八颗蜜蜡做成的朝珠。甚至半褂子稀稀拉拉的龙袍。
古董令氛围更加诡异,她说:“我想赶紧看完那一枚金印,然后离开这里。”
“不用担心,前面还有一道我们孟家的守卫。”孟莞正说着,前面就传来说话声。走廊上昏暗的灯光顿时亮堂了许多,沈悦看到三个保镖制服整齐地站在门口。
“二小姐。”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进去看一看金印。”
“二小姐,这恐怕不成。”
“怎么,不知道谁是孟家的主子了吗?!”
那保镖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孟莞还是用身份压他们,这时候沈悦都对孟莞有些好感了。然而周旋半日的结果是只有她能进去,萧牧不可以进去。不过这间屋子很小,玻璃窗户很大,门也是敞开着的,就是小孩子站在门外也能将里面一览无余。看样子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打量着里面——除了一道窗帘和展示柜就没有任何东西了,根本不可能藏什么危险还看不出来。
萧牧也看了一下,发现站在门口看几乎没有视觉死角。目测从走到展示柜只需要二十步不到。于是答应了,他会看着她安全进去直到出来。
不过他还是叮嘱了一句:“一切小心。”
“我猜两分钟就好了。”她捂嘴而笑——萧牧和杜以泽一样,都太敏感了。这么点大的地方还能玩儿大变活人不成。
推门而入,二十步到展示柜,途中唯一的遮挡物是半块窗帘。
窗帘不咸不淡地垂着,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上面绣着一整福中国式的山水画。
本来三步就可以跨过这个视觉死角,但是沈悦一步踏了过去就发现了不对劲。窗帘在动,但是伸手去摸,却摸到一面镜子一般光滑冰凉的东西。然后镜子的前面,凭空出现了一个人。这一刹那很奇怪,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光与影的魔法施展了开来。本来很近的展示柜,在跨过这一步时,骤然惊悚成了具体的实像。
她顿时明白了这里不只是这么大的空间,魔术表演的戏码被堆到了这里。
什么都来不及反应,或许整个过程——她察觉不对劲,然后地板骤然翻开露出一个大洞来。只有短短两秒到三秒的时间。瞬间天地颠倒人在半空中,她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就被这个洞口给吞没了。而站在保镖身后无意“遮挡”了萧牧的视线五秒钟的孟莞也移了开来,因为萧牧严肃地说:“孟小姐,你挡到我的视线了”
孟莞尴尬地让开了。这时候他看到的是沈悦的背影,简单的黑色连衣裙,上面盘了一个发髻,穿着平跟的红色单鞋,上面点缀着珍珠一样的小串串。
“沈悦”还是招牌动作将手放了上去,他视力5.4可以看到她闭着的任何一个动作,眼帘下方掖着一双睫毛又长又卷……对了,沈悦的睫毛很长,但是不密。刚才他没注意到她的睫毛,现在看起来似乎浓密了一点。萧牧想,她还真的是改变了许多。
但是忽然“砰砰砰!”三声枪响传来,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第072章 变故【有虐】
昏暗的炉光之下,空中似乎漂浮着不明质地的颗粒。咸湿的海风味窜入人的五孔当中,放肆着掠夺仅存的一点点温存。齿轮“吱嘎吱嘎“作响,顷刻炉火旺了起来,伴随着涡轮巨大的轰鸣声。这声音实在很恐怖,几乎将人的心脏震碎。
沈悦刚才落了下来,本以为必死无疑,可一小段黑暗的失重以后,她落在了一个软塌塌的垫子上面。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是护住自己可能有宝宝的肚子,结果手肘先落了地。一瞬间刺疼极了,细小的咔擦声从右手关节处传来。
沈悦疼的眩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人就到了这里。
钢铁的构件到处都是,阀门一重又一重。前后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好像不经意间落入了一个钢铁怪兽的食道里,她哪里也去不了,何况右手摔断了。
她紧紧地盯着斜上方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木门,嗓子里闷着许多许多东西——疼痛的呻.吟,拼命的嘶吼,焦炭的烟火之气,以及血腥味。这里是哪里?怎么会摔了下来?谁放了气垫?无数个疑问冒出来,但她的嗓子也坏了,根本喊不出声。
很快,她发现有一扇阀门没有上锁。于是,磕磕绊绊挪了过去。估计从展览室二楼摔到眼下这个鬼地方,起码三层楼高。福大命大,才没立即摔死。但是身上到处都疼,似乎到处都裂开了。
才走了几步,她就张口呕出一口血,冻得冷邦邦的衣服上,染出点点滴滴的鲜红。她觉得自己可能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还是要死的。
那么死之前好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很快,她挪到了阀门的前面。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旋开了阀门的两重锁,但是最后一轮锁是有人在外面旋开的。看到门后面的那个人,沈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孟建林!
四个黑衣保镖护着本该是“心脏病人”的孟建林,老爷子本就是那种黑瘦的人,如今七十岁了,老态仍旧不是特别明显。这个老人她不熟悉,但是这阴森的眸子她熟悉。
是杀人者的眼神。
然后,她就被他们架了出来,又一把推倒在地上。疼痛什么的已经顾不上了,反倒一个清晰的念头冒了出来,目光越过孟建林的身后,她看到了那个恐怖的白化人——潘,他就矗立在阀门走廊的入口处,满头银丝如雪。
手上还有一把枪,瞄准的位置是她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