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宫女懵了一下,忙道:“不好了,小皇子落水了,奴婢要去喊人呢。”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跑开了。
温娆先是一怔,随即大惊,来不及思考忙跑到前面那条河边,果真看见水里翻腾着一个人。
她想也不想忙跳了下去,只是她忘记了自己并不会水,出于本能,她抱住了那个孩子,看清了他的模样……
有人用力地将孩子从她手中抢了出来,温娆被人一推便失去了维持浮力的平衡,她看见岸上有人来了,有老嬷嬷将小皇子抱了起来,只是再也没有人跳下来救她了,而为首的那人,是太后,用着冷入骨髓的目光,看着她挣扎下沉。
温娆的脑子里有片刻的宁静,她想,死于她而言,未必不是解脱。
而那个孩子,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的生活,若是他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想必也是面上无光,若她死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她的世界,犹如水波漾了开来,渐渐扭曲。
噗通一声,又有人落了水。
岸上的人冷眼旁观,又悄悄地窥视太后的神情。
直到水面上那人连带着温娆一道浮起。
“长生,你好大的胆子。”说话的人声音很熟,乍一看,竟然是那杨玉婉,只是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娇嫩的小姑娘,如今却挽起了头发,自愿做了姑姑。
“求太后饶她一命。”长生拖着温娆不下沉有些吃力。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有所动作,他想拖着温娆像岸边靠,不想一靠近岸,便有竹竿子打在他头上,硬将他打了下去。
“长生,你只是个奴才,你最好识抬举些。”杨玉婉咬牙道。
长生猛然抬眸,却看向她们身后动了动唇,“奴才也只是奉皇上之命罢了,太后娘娘真的要阻拦么?”
太后闻言一怔,一回首,便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祁曜,吓得不轻。
祁曜阴着一张脸,将在场人一一扫过,最终没有正视太后,道:“太后,那个女人是朕用命换回来的,你这会儿便想轻易取了她的命,你要的是她的命,还是朕的命?”
他说得轻巧,可每一个字犹如千金压在太后老迈的身体上,只开头那句太后而不是母后,已经令她震惊。
“扶太后退下。”祁曜挥手,仅剩的那点耐心也告罄了,“太后年岁已大,素日里又有一颗仁慈的佛心,不若安排一下去庙里修身养性罢。”
听到这话,众人皆明了,这事情是在无转圜余地了,而太后直接气的昏了过去。
杨玉婉低着头不敢说话,只差一点,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温娆却始终这样的命好,她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她扶着太后离开,以为自己又暗自逃过一劫,只等着下一次计划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皇上,那宫女方才是故意冲撞皇后的……”玄衣说道。
“将杨玉婉的双手取来。”祁曜的目光落在温娆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是否要回避太后……”玄衣有些迟疑,毕竟太后为了护着她,这些年连睡觉都没有离过她。
祁曜不说话,玄衣却也领会了他的意思,想来,太后等人已经耗尽了祁曜的耐心,杀鸡儆猴,至于太后能不能承受的住,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温娆觉得很舒服,这种舒服好似解开了所有的束缚,再没有什么能够将她困住,再没有那些人在眼前勾心斗角,她舒服地几乎想笑,只是这种幸福很快就被一碗苦水所打断。
一种从深处蔓延上来的苦意,渐渐散发到喉咙里,乃至舌尖都在发涩,直到那种呛水的感觉再次袭来,河水漫过头顶,岸边人冷漠的目光,她出于本能用力挣扎,只是一甩手,耳边传来陶瓷破碎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恍然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寝宫内,而摔碎的是一碗药。
祁曜蹙眉,衣袍上沾了发黑的药渍,看着她醒来,眸光微闪。
“我去让人给你重新换碗药。”他似乎有些不愿意面对她,只几步走出了房门,唤来了太医让其换一碗药来。
“皇上,您要不先换件衣服……”高禄眼尖,瞧到了衣服下摆上那一片。
祁曜点头,却不抬脚向外走,道:“你自去取一件来。”
高禄明白他这是想要寸步不离这宫殿了,便也不啰嗦了。
祁曜坐在外间,闭上眼睛,却是温娆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苍白无气,冰冷的好似一个死人一般。
他真的恨她,只是如果再一次失去她,他的恨又有什么意义,他只是想将她留下,非爱即恨,若是再无羁绊,她又怎会留下,她那样的绝情,连孩子都留不住她,他恨她,却又丢不下。
祁曜气闷,伸手抓住桌上的酒杯,却忽然察觉到异样。
这里是温娆的宫殿,温娆是个不饮酒的人,为何桌子上放的不是茶杯而是酒杯……
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手一斜,将酒洒在地上,无需银针试探,便见那液体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在地面上腐蚀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若是喝了,定当是个穿肠的□□。
祁曜重重地将酒杯摔在地上,转身推门进去,却见温娆手里握着一片碎瓷,他蓦地上前将瓷片打落,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目光犹如吞噬白骨的黑渊,恨不得将温娆绞碎。
“你想死……”
他重重地将她推到在床上,俯身掐住了她的脖子。
温娆一怔,霎时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很得意,不管怎样都是会有人来救你的,不管怎样,都会有人比你更在乎你的命?”祁曜的声音沉稳,可温娆痛苦的表情以及他掐住她脖子的手上鼓胀起的青筋足以说明他的怒,他的狠。
“呵呵呵呵……”祁曜忽然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那种冰冷绝望的笑声,让温娆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