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朕该不该杀他?”祁曜唇边的笑意愈发的冷冽。
温娆缄默不语,脑子里闪过自己交代长生的话。
“记住这个旋律。”
“一直吹没关系么?”
“……没关系,只要她不停,你就别停。”
高禄从门外走了进来,不敢抬头看他二人,道:“皇上,谢大夫他不肯随人入宫,他说此蛇是无毒的,温姑娘中的只是蛊毒,此丸可解。”他说着将东西递过来。
祁曜接过来捏着那粒乌黑的药丸递到温娆唇边,温娆嘴巴慢吞吞裂开条缝,他便用力塞进去,动作毫不客气,温娆也不敢喊疼。
祁曜复又蹲下|身撕下温娆裙摆上的布料,想要给她包扎,忽然动作又是一顿,“你这仙女纱被朕毁得不成样子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温娆缩了缩腿,道:“这衣裳本就皇上所赐……”
“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所以你便再也没有半句真话了是吗?”祁曜冷冷一笑。
“……”温娆紧咬着唇,没有看他。
祁曜见她不说话,原本压制的火气一下子又涌了出来,重重地哼一声:“你是该得意了,温娆,你真的做得很好,但是你想要的真的都得到了么?”
他甩袖大步离开。
温娆坐在地上依然没有动。
高禄追着祁曜离开,那殿门大敞,一时无人进来。
风吹得烛焰摇摇晃晃,很快又尽数熄灭,屋内温娆一个人身有微光,以及她的周围,地面上都散发着几分莹光。
温娆伸手在地上发光的地方一抹,那抹光便到了她的指尖。
她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仙女纱,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衣裳不过是被她拍了萤粉罢了,那些没有见过的人自然会觉得神乎其神。
那夜,从梁萱走后,她便发现了不对劲,终于有一天晚上,她从梦中惊醒,摸到了脖子上一根湿滑凉腻的东西,她甚至听到了耳边嘶嘶的声音。
那是一条蛇。
她那个时候便猜到了梁萱的意图。
这是一条蛊蛇,温娆从前还是皇后的时候有妃嫔捧着这样的东西来找她,那时候的她还觉得神奇,研究了一阵,再见到它时,自然不会感到陌生。
她不小心弄死了它,不仅不害怕,心里反而生了另一个主意。
她找来长生,告诉他自己的计划,梁萱既然有了这样一个毒计,到时候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到那时,长生只需要盯着她,待她操控蛊蛇的时候,他也躲在暗处吹响哨子。
这哨子有些特殊,是没有声音的,而那条蛊蛇自然是在长生的操控下,就连梁萱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那条早已死在温娆手里。因而,所有人都会误会是梁萱害了她,根本就不会想到长生。
她也知道温茹等人是不会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提前准备好舞衣。
便如宁修容这等人,如何会令自己顺利参加晚宴,即使她们不来破坏,她又该担心她们从别处她完全不知道的地方下手,令她防不胜防。
与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准备,方便她们欺负。
她从李公公那里想要买舞衣,而后映秀抢走,再然后是她自己做好的舞衣,梁萱偷梁换柱……她心里明白,就算没有映秀和梁萱,自然也会有其他人来。
因为在所有的人里面,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权势可以随意欺负的对象。
故而,温娆便在心底跟自己打了个赌,她便赌,祁曜最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祁曜不愿意帮她,她可以理解,但他既然提出了要让她竞选花使夫人的要求,他便该明白,她当下如此卑微的身份,一定是会遭人欺负,可他却选择了冷眼旁观。
她便赌,他是觉得她准备的东西本身就没有什么价值,这才任凭别人抢走。
最终可喜的是温娆赌赢了,祁曜给她的是仙女纱,是王家祖上的传奇之作。
昔日卓老夫人问她知不知道王家的秘密,温娆说不知道是真话。
可在她见到真正的仙女纱时,她大约就明白了王家的那个秘密是什么了。
仙女纱不会发光,任凭她如何将之放在月下,它都不会有所回应,灰扑扑的一片,除了上等的质感,它与凡布无异。
温娆唯一能做到的便是让这件舞衣重新发光,让王家传闻中仙女纱的样子重现,告诉世人,仙女纱是真的,王家的传奇也是真的。
换句话说,温娆她作弊了。
今夜的胜局是史无前例的毋庸置疑,若是没有添上这几分“仙气”,温娆是完全做不到的,便是再抗拒的人,也不敢否认“仙物”。
而后,那桩假孕的事情也该翻出来算账了……
在温娆回王家的那日,王盛便已经找到了李鹄,那时候的李鹄穷困潦倒,因为东躲西藏,他已经完全没有活路可走。
所谓的富贵日子,也不过是一群人潜伏在暗处,等他们一家入瓮,而后一举杀害。
李鹄早有防备,将自己家人藏起来,只是外界的压力以及内心的愧疚都让他几乎崩溃,最终他选择了保全自己的家人。
他对王盛说,他是个必死之人,他宁愿在离开前,用自己的死来交换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王盛应允了,会替李鹄料理好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