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旷弟,你去见见你母妃吧。
她大约精神状态不大好,你跟她说话的时候小心些。”
杨旷乖巧地点了点头,自己走进屏风里去看苏白了。
苏白见到他之后,原本布满了笑容的脸上立刻便忽地消失了,唇齿间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眼泪流了一脸,伸出去想要抓着儿子的手却陡然缩回来,像是惧怕得不行。
而杨旷却像是半分都没有嫌弃她的样子,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苏白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温存,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一动都不想动。
她艰难地开口想说什么,到头来却成了断断续续的话:
“旷...儿”
忽地,苏白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卷书,硬塞进了杨旷的手里。
接着她沙哑着嗓音开始推搡着杨旷,口中不住地说着:
“走,走,你走……”
杨旷原本还想多留一会儿,可苏白的反应却异常激烈。
杨蓁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朝他摇了摇头。
他自然垂下了头,离开了殿中。
杨蓁没有再跟苏白说任何话,而是径自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杨旷站在院中,一直低着头,模样很是沮丧。
杨蓁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旷弟,一个人犯了错,自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杨旷抬起头来,阳光照在他那张涉世未深的脸上,显得十分稚嫩。
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卷递到了杨蓁的手中:
“这样东西,姐姐想来很需要它吧。”
杨蓁接过了他手中那份书卷,看见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大字:
“景南召!”
怎么回事?景南召难道不是已经死了?
杨蓁的心中突突地跳动着。当时长姐和景南召同时死在了长公主府,而她们的尸首却在自己离开了之后突然消失。
更离奇的是,如今她竟然得到了与那周婆子代称雷同的一本书?
她顾不上仔细思索,只能低头一页一页地翻动着。
周围安静地可怕,而书页上的内容却让她触目惊心。
从她熟知的朝臣开始依次往下,到那些她从未听到过的人名。这些名单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南陈余孽,可他们所处的位置和所拥有的身份却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她一行一行地往下看着,直到翻至最后一页,才长吁了一口气。
她明白了,景南召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它是一群人的名字。
杨蓁抬起头来,却正对上幼弟一双纯粹的眸子,让她几乎不忍心将这一切都告诉他。
杨蓁忽地明白了苏白的用意。
她自知罪无可恕,只愿通过自己亲生骨肉的手,去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因为这有这样,年幼的杨旷才会成为首告的功臣,他的未来才不会因为身上有着南陈血统而布满荆棘。
杨蓁心软了,她牵起幼弟的手,轻声道:
“走,姐姐带你去见母后。”
杨旷怯怯地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问她:
“姐姐,母后是不是很讨厌旷儿?”
杨蓁心中一酸。她眼前这个还不足十岁的幼弟,已经懂得太多了。
自己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心惊胆战的日子。
一想到这儿,她的手边愈发攥紧了一些。
到了颐和宫,他们一行人刚走进正殿里,却看见孙皇后眼睛浮肿,人也恹恹地半躺在贵妃榻上。
看见杨蓁,孙皇后这才哽咽道:
“小七...”
杨蓁心疼的不行,走过去牵住她的手,陪在她身边极力地安慰着。
孙皇后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见到她之后也并没有太失控,只是抹着眼泪道:
“就这么一段时间,芙儿,阿显,怎么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