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摆了摆手,道:
“此乃在下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屋内还熬着药,容在下继续看护。”
杨蓁略一颌首:
“有劳先生。”
军医退去之后,只见季康面色凛然:
“殿下,一切便只看明日了。倘若明日一切顺利,那便最好。
可倘若有一分一毫的闪失,恐怕虎贲将军不会善罢甘休。”
杨蓁冷笑了一声:
“周智两次想要闯进内帐,一次让我用尚方宝剑拦下来,一次让我用元帅金令压制。
再有下次……本宫也只好以命相抗了。”
“殿下!”
“公主殿下!”
晴初和季康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两人满目皆是难以置信,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季康艰难出声:
“殿下何苦……虎贲将军在潼关已待了两年有余,军中威望甚高。
若是殿下撑不住,不妨就教与他执掌……”
他还没说完,便听到杨蓁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正是因为周智在军中威望甚高,本宫才绝不能将这兵权交于他手中!”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感觉自己的喉头涌起一阵腥甜。
她眼前一黑,扶着桌角才站稳。
季康瞬间便讶然失声,怔怔地望着她。
杨蓁略一平复心情,这才开口斩钉截铁道:
“王军只可在元帅手中顺利班师回朝。
剩下的人,本宫一概不信。”
季康沉默了许久,终于长长躬身行礼:
“末将……谨遵公主教令。”
当天晚上,杨蓁独自一人守在傅虔榻前,实在困得不行便趴在他身边小憩。
饶是在梦里,她也全然睡不踏实。
只一点风吹草动过去,她便立时惊醒。
每次惊醒的时候,她都以为是傅虔醒来了。
可是等她起身去看的时候,他却仍然昏睡着。
她睡眠严重不足,神思脆弱,心中一多想便是比白日里更甚的万般绞痛。
她突然开始害怕,万一傅虔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终于在又一次从昏睡之中惊醒的时候,她难以自抑地扑在傅虔身上,闷声哭了起来。
眼泪几乎沾湿了他的衣襟,杨蓁却只能捂着嘴巴低声啜泣道:
“傅虔,我好累啊.....你可不可以早一点醒过来?
如果他们今天又来逼我,我该怎么办……”
她哭得梨花带雨,渐渐哭得浑身都瘫软了下来,枕在他没有受伤的一侧睡着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傅虔原本松弛无力的手掌明显动了一动。
杨蓁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外面嘹亮的号角声吵醒的。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下床榻,照例去给傅虔喂水。
晴初听见了响动,捧着盥洗盆走了进来。
瞧见杨蓁的模样,晴初心疼地凑上去轻轻蹭着她眼下的乌青。
“殿下这几日实在是熬的厉害。
若是实在不行,我们便不跟他们犟了又如何……”
杨蓁轻轻推开她的手,淡淡道:
“晴初,你不懂。若是兵权交到周智手中,王军势必不会凯旋而归。”
只听晴初淡淡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