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却愈发低沉。
他想起大婚第一日,杨蓁趴在他怀里大哭的那一次。
即使她平时是爱耍些小脾气,但却从未有过那般失态的时候。
她说,傅虔,我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傅虔握着她写的纸笺,手指不由地颤抖。
原来,那竟不是一个梦吗?
他看向杨蓁的目光变得深沉而不可捉摸。不知为何,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袭上他心头。
难道她曾经经历过这一切?
这个念头把傅虔吓了一大跳。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荒诞的想法。
可若不是这样,又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地,若不是她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的身躯,他几乎都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可他终究不忍将她从梦中唤醒,只好微微长叹一声,拂袖扫过她额前的碎发,喃喃道:
“原来你真是做了一个梦么?”
半晌过后,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傅虔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凭着这封纸笺,他要召开一个紧急军务会议,商讨关于攻克叛军的事宜。
那帘布乍一被掀开的一瞬间,原本酣睡入梦的杨蓁却陡然睁开了眼睛。
她原本就没想着要瞒着傅虔。
那封纸笺也是她刻意留在书案上的。
可是不知为何,她方才没有胆量跟他说出一切的原委。
或许是源自于她心底曾经的歉疚,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说出一切之后,又会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出现。
于是这漫漫长夜,她就在这无边阴雨连绵之中度过了。
杨蓁本以为,这一场平定淮南的战役即将在这样的沉寂之中度过。可谁知第二天傅虔浑身是血地出现在营帐中时,一向冷静的她却彻底慌了手脚。
这天晌午,她才小憩了一会儿。
就在她刚准备起来,跟晴初一起去军医营看看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快快,叫军医来。
你们几个,先将元帅送进帐内!”
帘布卷起风雨吹进大帐里,她腹中立刻便一阵痉挛。
可是立刻引入眼前的一幕叫她不敢再分心,因为彻夜未归的傅虔身上竟然中了两箭,让众人抬着回来了。
杨蓁慌忙让开道路。
等他被稳稳放下之后,却一下子扑在床榻前,一手握着他苍白无力的手腕,一边焦急地问:
“这是怎么了?”
一个留在帐内的侍卫一边替他解着铠甲,一边说:
“元帅出营巡视,谁想却中了暗箭。
也不知元帅这是怎么了,竟没躲开。”
杨蓁脑中浮现出他抱着自己的尸体在金陵箭雨之中穿越的模样,眼眶不由地湿润了。
她手下忙不迭地解开他的铠甲,哽咽道: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那侍卫也叹了口气:
“原本淮水下游就多山丘,容易隐蔽敌军。
可元帅今日却非要去河畔驻军巡视,就在半路上中了埋伏。”
杨蓁脑中蓦地一怔,淮水下游?
若她没记错,昨日她可在驻防图上重点标出来那里地势险峻,易有伏兵了啊?
就在这时候,军医这才到了。
所有人都给大夫让了路,让他好好诊治。
大夫一看这营帐里聚了许多人,一边放下手中的工具一边说:
“各位将军们都出去等候便是,这帐内空气不流通也不是好事。
但余下三两人与下官当帮手即可。”
众人闻言,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