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节(2 / 2)

女宦 江南梅萼 2620 字 19天前

“罢了。”慕容孤尽管急着想去见父皇,但还是恪守着用餐礼仪不紧不慢地用完了膳,这才拉着慕容旭跑到天禄阁前。

使阁前內侍通报过后,不一会儿,长福从里头出来,看着站在阁前正往阁中张望的两位小皇子,他心里叹了口气,上前行礼道:“奴才见过二位殿下。二位殿下,陛下正忙着处理政事,让二位殿下先行回去,说待他得空了,自会召见二位殿下的。”

慕容孤原本晶亮的双眸瞬间暗淡下来,他应了一声,满脸孺慕地朝阁中又看了两眼,这才牵着慕容旭走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也没能等来父皇的召见。

“娘,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入睡前,慕容孤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前读书哄他睡觉的尹蕙,问。

尹蕙表情一滞,很快便又缓和下来,问他:“何出此问?”

“我有十多天没见到父皇了,今日听说他回来,便迫不及待想见他。可是他都不想见我。”慕容孤想到今天没见着父皇便有些委屈。

“你父皇是一国之君,统御四海日理万机,太忙了,所以才没办法像那些平民百姓的父亲一样,竟日陪伴在孩子身边。你是他的长子,他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呢?”尹蕙摸着他柔顺的额发道。

“真的是这样吗?”慕容孤问。

“当然。别多想了,快睡吧。”尹蕙哄他道。

“嗯,说不定明日父皇就会有时间召见我了。”慕容孤在期待中开心地闭上双眼。

尹蕙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儿子,眸中却是顾虑重重。

明日就是二哥说要在朝上提请陛下立她为后的日子了,会成功吗?

第725章 废丞相制

次日,宣政殿。

皇帝还没来,众臣却已在殿上按着各自的官职高低罗列完毕。

作为目前朝中风头最劲的新贵,三十过半的尹衡容光焕发春风得意。

当初微贱时,他因有辩才善交际,因缘巧合被慕容珵美一派收入麾下。后来陈若霖横插一手,他迫于无奈不得不周旋于陈若霖与慕容珵美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各方平衡,还不能被皇帝察觉。再后来,十月宫变,慕容怀瑾父子被杀,他浑水摸鱼杀了京中几名知道他身份的奸细和云梦。等到陈若霖也在福州遇刺后,京中和外地那些他知道的与陈若霖有涉的官员就被他捏住了把柄。

他们自是不想束手待毙,可他妹妹却诞下了皇长子,如此一来,谁还敢来他尹家头上动土?

七年过去,如今陛下膝下虽有二子,但比起母亲病故外祖家势弱的二皇子慕容旭,怎么看都是他那身为皇长子又聪颖绝伦备受称赞的外甥慕容孤被立为皇太子的可能性大。妹妹位至贵妃,与皇后只一步之遥,他如今在朝中的人脉和威望也积累得差不多了,该是尹家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了。

唯一会对此事形成阻碍的是钟氏,位高权重,与他尹家的关系却是一般。而且钟羡娶的那女子,名义上是孔家的义女,算是与二皇子也沾亲带故。只不过……

他目光投向站在前列的太尉钟慕白。

自从收复了荆益二州,钟羡成婚生子后,这钟太尉颇有退居幕后含饴弄孙的势头。听人说,近年来连早朝也不是天天到的,一个月大约就来个一旬左右。

不管怎么说,慕容孤是皇长子这一点无可争议,而后位已经空悬了八年之久,宫中除了诞下皇长子的贵妃,没人更适合这个位置。

“陛下驾到——”

一声唱喏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收敛神色,与众臣一起向皇帝行礼。

“平身。”慕容泓坐上龙椅,声音平和。

尹衡起身,抬头看向御座之上。

年近而立的陛下依然丰神俊逸风华绝代,也还是瘦,却再不会给人弱的感觉。

事实上这么些年过去,不管他的容貌有多阴柔秀美,也没有哪个臣子敢认为他弱了。

当年灭了赢烨之后,他转过身来便以附逆罪诛了张家。然后朝廷派使者去了趟扬州,信道的吴王就以天下太平为由主动交出了手中的兵权。襄王和韩王见状,一番权衡利弊后,也先后交出了手中兵权,唯独青州燕王佯作不知,于三年前因不臣之罪被弹劾。皇帝召他来京,拒诏不来,皇帝发兵讨之,大战前夕燕王郑澍被身边一谋士刺杀,皇帝兵不血刃就平定了燕王之乱。

当初皇帝还未亲政时,被逼无奈亲口分封了七位藩王,不足十年,七去其四,惟余三位被剥夺了兵权的藩王还在苟延残喘,根本不足为惧。

至此,朝中众臣才明白,他们侍奉了数年的少年天子,其柔弱隐忍的外表之下,包藏的到底是怎样一颗虎狼之心。

所幸收回了几位藩王的兵权之后,皇帝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社稷民生上,劝课农桑轻徭薄赋,几年的休养生息,使得海内富庶歌舞升平,国力也日渐强盛,在民间已有明君之名。

长此以往,待到他的外甥胜儿继位之时,大龑定然已是太平盛世。

尹衡神游一回思绪回拢,恰好今日朝政已议完,原本这时皇帝就该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了,尹衡也早就和他的拥趸者们准备好了请立尹蕙为皇后的谏言。

不料今日皇帝却没有如寻常一般给大臣启奏余事的机会,而是道:“今日之朝政便议到此处。接下来,朕有两件事要宣布。其一,七年前慕容怀瑾父子逼宫作乱,朕一时不察,让他们戕害了朕之侄儿端王。这些年来,每每想起此事,朕心中便觉十分愧对先帝。昨夜朕梦见先帝,对朕哀叹香火断绝,朕心实有不忍,遂决定将长子慕容孤过继给先帝为子,为先帝延续血脉,以保先帝香火不绝。”

一言出,举朝皆惊。

尹衡更是觉得仿若一个晴天霹雳正劈在自己头上,震得他眼前发黑魂不附体,不及细思便跪了下去,高呼道:“不可啊,陛下!”

慕容泓目光移向他,清凌凌的宛若实质,面上却并无多余表情,只平静问道:“有何不可?”

尹衡此刻也顾不得害怕了,心中一片混乱,跪在地上仰着头强辩道:“陛下,大皇子乃是您的皇长子,年已七岁,已经懂得孝悌之情,您如今将他过继给先帝,只怕会伤及殿下感情。您若一定要过继一子给先帝,不若过继尚且年幼的二皇子,幼子懵懂,或可不恸。”

“尹知州言之有理,请陛下三思!”他的拥趸者们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慕容泓瞧着朝堂上瞬间矮下去的小半朝臣,可笑尹衡绞尽脑汁经营数年才有的人脉,不过被他一句话就暴露了七七八八。

他移开目光看向钟慕白,问:“太尉以为如何?”

钟慕白道:“陛下与先帝兄弟情深,先帝传陛下江山,陛下想保先帝一脉香火不绝也无可厚非。至于选哪位皇子过继,此乃陛下家事,臣不便过问。”

“陛下,皇嗣关乎社稷,绝非一家之事。请陛下千万三思!”钟慕白话音方落,尹衡便着急叩首道。

与他一同跪下请命的大臣也与他一同叩首。

“朕心意已决,卿等无需多言。”慕容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