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节(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2784 字 18天前

又过了几天,又听到消息说建宁居然被赢烨给占了,而安公公你和钟公子又迟迟没有音讯,二张兄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带着我们一直住在庞家台等消息。

纪小姐貌美,虽未出去抛头露面,但住的时间长了,艳名还是传了出去,渐渐便有那轻浮浪子来农户门前滋事,所幸二张兄弟武艺高强,一时保得周全,但我们都知道庞家台已非久留之地,二张兄弟便商量着要带我和纪家姐弟换个地方住。

未等我们动身,又有那兵甲模样的人找上门来,说什么他们少爷想见见纪小姐,二张兄弟当然不同意,与那几人打了一架,那些人不敌,放下狠话退去。二张兄弟不敢再耽搁,当即带着我与纪家姐弟离开了那户农家,谁知刚刚走到村外的树林,便遭到对方伏击。二张兄弟被杀,纪家姐弟被劫,我无处可去,便……”

他到底曾是官宦之子,人上之人,提起自己这段做乞丐的经历,一时难免羞于启齿。

“我知道你这几个月受苦了,没事了。今日你可是听说了钟羡回来的消息,所以才过来碰碰运气?”长安问。

李展点点头,伸手擦了擦眼泪道:“乞儿走街串巷,消息灵通,我昨晚就知道了,又怕是讹传,今天打听清楚之后,才过来的。”

长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着人带李展下去休息。

钟羡起身,对长安道:“你也好生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你回去躺着,此事交给我来处理。”长安忽道。

钟羡本欲转身走了,闻言又回过头来看她。

“对不住,又让你折损了两名侍卫。”长安歉然道,“事情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解决,而且,应付这样的事,我比你擅长。”

“这怎么能怪你呢?张大张二是我的手下,这个仇,理应由我来给他们报。你怕我做不好?”钟羡问。

长安看着他,忽而一笑,道:“你去做也好,但我要彭家满门抄斩,你能做到吗?”

钟羡愣住。

“你说真的?”愣过之后,他问。

“我有什么不认真的理由吗?”长安不答反问。

“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杀了二张,抢了纪姑娘?”

“还不够吗?”

钟羡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顿了顿,又重新看着她道:“你是因为建宁陷落之时,彭耀祖作为戍卫将军,未来相救之故吧?”

“若是这样想能让你心中觉得比较容易接受一些,也无不可。”长安道。

“长安,你为什么总是愿意让自己显得格外冷血,坦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于你而言就那么难吗?”钟羡微微蹙着眉,问她。

长安姿态放松地斜靠在身后的迎枕上,看向钟羡的目光褪去了片刻之前的那种明艳温情,澈亮中隐隐带了些刺人的锋芒,道:“怎么了?相处得越久,你便越难面对真正的我了么?我为什么要彭家满门抄斩,真正的原因你心里明白得跟明镜儿似的,你自己愿意找理由为我开脱,那就默默放在心里好了,又何必迫我承认呢?若不是他们杀了二张抢了纪晴桐,我吃饱了撑的去管他们的闲事!”

钟羡不明白为何片刻之间她便与之前判若两人,但她的这种改变真的让他有些痛苦,让他觉着这十几日来两人春风化雨般的相处,如黄粱一梦般的不真实。

“一定要这么做吗?”他问。

长安别开目光,道:“你若看不惯,可以试着阻止看看。”

钟羡没再说话,默默地转身出去了。

长安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背影。

为何片刻之间便判若两人,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她不可以停下来。

累了不可以,伤了不可以,没人保护她不可以,有人给她靠也不可以。赢烨保护不了嘉容,她保护不了纪晴桐,累累教训在前,她又怎能将自己的一生命运,寄托在旁人身上?

在这个世道上,一个女人若是没有自保能力将会遭遇什么?她看得太多,也再清楚不过。若是没能力自保也就罢了,既然她有这个能力,她又为何要放弃?

她曾经想过,若是此番能活着回盛京,慕容泓再不放权给她的话,她便离开慕容泓。但此刻,她改变主意了,不管慕容泓放不放权,她都要得到她想要得到的。既然她能对旁人不择手段,凭什么对慕容泓不能?毕竟,在她的命运之前,他也不过,旁人而已。

赵王府前院书房,长安还未走近,便听里头传来刘光初的咆哮声。

“……都来问我,我怎么知道!这些差事你们干了几十年,难道我还能比你们更懂吗!”

有人跟在后头喏喏道:“王爷,这差事微臣们能办,可是大方向上还是得您拿主意啊。”

“我拿个屁主意!我连这些图纸,啊,这些册子我都看不懂,我拿什么主意?”

“王爷,您看不懂,微臣们可以讲给您听……”

“我不想听!整天跟苍蝇似的在我耳边嗡嗡嘤嘤,你们能不能让我有个安静的时候,哪怕只半天!”听声音刘光初抓狂了。

这时书房门外的侍卫进来战战兢兢道:“启禀王爷。”

“什么事!”刘光初正怒火冲天,自然没有好脸色。

“安公公求见……”

“不见!没看本王正忙着……安公公?让他进来。”刘光初扫一眼那几个主管封地赋税钱粮的臣子,没好气道:“本王有事,你们先退下吧。”

大臣们鱼贯而出之时,长安裹着大氅进了门,向刘光初行礼道:“奴才见过王爷。”

刘光初赶紧道:“免礼免礼,安公公,你我什么交情,行什么礼呀?”

长安起身,笑道:“交情虽在,但毕竟尊卑有序,不可乱了礼数。”

房内下人过来解了长安沾雪的大氅去,刘光初便让着她一同落了座。近一年未见,这刘光初改变不大,也就人消瘦了些,眉目间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沉郁和焦虑。

长安抬眸见刘光初脸上冒出几颗大痘痘,嘴唇也破了皮,道:“王爷最近这火气可是不小啊。”

“谁说不是呢,自我回来这么久,整天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如若不然,我岂会连去探望你的时间都没有。昨日我让春莺去探你,她回来说你旧伤未愈气色欠佳,且得好好调养,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安公公,外头还在下雪,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过来作甚?”刘光初问。

长安看着他,半晌,叹道:“看起来王爷还未做好面对这桩惨剧的心理准备,倒是我心急了。”

刘光初闻言,脸上原本就不多的神采彻底暗淡了下去,愤恨道:“冯得龙这个吃里扒外的狗贼,我真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还有赢烨这个奸贼,我迟早灭了他,为我父母兄长,一家老小报仇!”犹记得自己离开建宁时母亲那含泪相送依依不舍的模样,谁料当日一别,竟成永诀。刘光初想到伤心处,忍不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