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节(2 / 2)

女宦 江南梅萼 2586 字 19天前

“明面上的喜好?”尹蕙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太后是指那只名叫爱鱼的猫么?”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作为嫔妃,你的眼光还是要放长远一点。猫不过是皇帝的消遣之物,若是连消遣之物都要去讨好,你岂非连消遣之物都不如?”

尹蕙被慕容瑛说得满面通红,忙起身行礼道:“妾愚钝,请太后恕罪。”

“坐下吧,哀家不是在指责你,皇帝有多难伺候,哀家还不清楚么?只是皇帝甚少临幸后宫,大婚马上就满一年了,也没个子嗣,哀家这心里着急。”慕容瑛道。

“妾蒲柳之姿,不能讨陛下欢心,是妾没用。”尹蕙羞怯道。

“不是你没用,你看看后宫有几个能讨皇帝欢心的人?皇帝心不在后宫,嫔妃就是能耐再大,也翻不出浪来。所以说,要想陛下来后宫,你们呀,也得想点办法减轻他在前朝的压力才成。比如说,前阵子安北将军因为儿女之事一直在朝上咬住丞相不放,耽搁了多少正事,皇帝他心里能不烦吗?这时候如果司隶校尉能参安北将军一本,让他自顾不暇,解了朝上这场乱局,那就又不一样了。”慕容瑛看着尹蕙道“你父亲哀家是知道的,那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你没有来自娘家的压力,便该一心为皇帝着想才是,皇帝不来后宫,你也不想办法,准备就这么在后宫一角空耗一生不成?待过几年皇帝能熟练处理政务了,又是该选秀的时候了,到时候你就二十出头了吧,若还是选侍,你想想将来你在后宫里还能有什么发展?”

……

甘露殿,慕容泓正在看赢烨写来的信。这男人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的莽,信上就一句话——慕容泓,别拿女人撒气,你是男人就冲我来!

那股子愤怒郁卒之情几乎要透过那强劲锋利的笔迹扑到他脸上来。

慕容泓一眼瞥过,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扔,问一旁的褚翔:“探子回来怎么说?”

褚翔道:“益州那边正往兖益边境增兵。”

慕容泓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褚翔退下后,他又吩咐侍立一旁的长福:“去把嘉容带来。”

小半个时辰后,嘉容被带到了甘露殿内殿。

不过月余,她便似变了个人一般,穿着下等宫女穿的灰色棉袄,人瘦了一圈,头发也呈现出竟日操劳的那种凌乱,耳朵上生了冻疮,整个人狼狈不堪,活似一朵绝世名花被慕容泓生生给折磨成了残花败柳,任谁看了都要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

“浣衣坊那边说,你洗衣服不仅洗的慢,还洗不干净,怎么回事?”慕容泓君心如铁,不仅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看她这副模样,甚至还有些好整以暇。

“我、我已经尽尽力了。”嘉容刚从外头那冰天雪地里进来,牙关还打着颤。

慕容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道:“把手伸出来。”

嘉容迟疑地伸出双手。

昔日如葱似玉的一双手,如今红肿不堪,破皮的地方结着痂,又被水泡得浮肿,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疼吗?”慕容泓表情放缓了些。

嘉容不明其意,一双大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因为疼,所以才洗不干净衣服啊。快,写信给赢烨,让他给你寄冻疮膏来。”慕容泓温声道。

“不。”嘉容几乎是本能地反弹,“我不要。”

“为何不要?”慕容泓问。

嘉容低了头,不说话。

“怕他知道你在受苦,怕他担心?”慕容泓绕着她走了一圈,停在她面前,道:“那若朕与他开战,你怕不怕?”

嘉容猛然睁大眼睛仰头看着慕容泓。

“如果朕与他开战,朕就先把你的手砍下来寄给他,这叫乱敌之心。你说他认不认得出你的手?会不会发疯呢?”慕容泓问得认真。

嘉容惊惧不已,眼泪簌簌而下,抽泣着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朕为何这样对你们,这样对你,不是赢烨自找的么?在他抓了朕的人之前,朕可有动过你一指头?所以,你乖乖配合朕将朕的人救出来还自罢了,如若不然,后面真的开战的话,朕不但要把你的手砍下来寄给他,朕还要派人把你押到阵前当着他的面杀掉。如此,他输了,天下太平,他赢了,抱憾终身。这两种结局,朕都乐见其成。”慕容泓迎着嘉容惊恐的眼神,唇角一缕笑意危险如刀悬于颈。

……

尹蕙从万寿殿出来,贴身宫女丽香忙给她披上大氅,一行出了长信宫,丽香才敢小声道:“选侍,奴婢看太后娘娘对您和颜悦色的,是不是想抬举您呀?”

抬举?表面上抬举,实际上不过就是看她家里与司隶校尉谢雍结了亲,想要利用她罢了。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她进宫,不受宠,她有自知之明,也不怨怼。能时不时的在宫里遇到一两回陛下,能在后宫宫宴上偷偷看他几眼,她就挺满足的了。她没想招谁惹谁,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放过她呢?

转念想想,自己不受宠不要紧,对家里只有利用没有帮衬,那才是羞愧。太后既发了话,她不将此事告诉二哥是万万不行的。可是二哥因益州之行出了纰漏,至今还在家里闭门思过,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若是……若是能得到陛下的眷顾,哪怕只有一点点,是不是处境就会不同?可是,她真的不想带着这样的目的去接近或者讨好陛下,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感情都能利用,那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利用的呢?她不想做那样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别多话,走吧。”她拢了拢大氅,低声对丽香道。

殿内,寇蓉拿开迎枕扶慕容瑛躺下,道:“太后,您看这尹选侍,是个可塑之才么?”

“人是个通透的人,就是少点野心。”慕容瑛道,“不过这人呐,只要有弱点,你想把她揉捏成什么形状,都行。”

几天后,盛京下了场暴雪,太仓的屋顶一角被压塌了,由于抢修不及时,上千石粮食被雪水浸湿,太仓令尹昆难辞其咎,锒铛入狱。

消息传到宫中时,尹蕙和裴滢正坐在一起绣花,尹蕙当时就一针戳在了手指头上,急问丽香:“怎会如此?消息确切吗?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呢?”

丽香道:“来传话的小太监已经走了,他说选侍的二哥说此事选侍迟早会知道,为免您着急,所以干脆先派人来跟您说一声。还说请您放宽心,他会想办法的。”

“我爹他一受寒就会犯胃疾,这天气这般寒冷,牢里又是冷水冷饭的,他怎生得过?”尹蕙急哭了。

“尹姐姐,你先别急,尹二哥是个靠谱的,他说话你还不信么?”裴滢忙安慰她道。

“可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怎么能去为我爹走动?”尹蕙哭着道。

裴滢似乎也被她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一脸为难道:“这……”

尹蕙猛然醒悟过来这份压力不是旁人该承受的,忙又拭干眼泪道,对裴滢道:“是我失态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