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3418 字 18天前

嘉行答应着,转身之时偷瞄了刘汾一眼。刘汾却眼睛平视前方,看都不看她。她抿了抿唇,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这边说话告一段落,钟羡上来向慕容瑛和慕容泓见礼。

慕容泓问:“你求见朕所为何事?”

钟羡道:“方才在明义殿得知赵合中毒一事,草民担忧陛下安危,特意过来探望一二。”

慕容瑛闻言一惊。

慕容泓也惊奇道:“太医和闫卫尉他们是出事之后朕第一时间派人前去通知的,也才刚刚赶到而已。怎么你们在明义殿的居然也这般快就得到消息了?”

钟羡眉头微蹙,看着慕容泓目露疑惑,道:“不是陛下您派小太监去通知众人赵合中了毒,说御药房缺了一味解毒药材,让众人回府找寻解毒之药的么……”说到此处,他忽然觉着事情不对。

果然,慕容泓道:“真真可笑,朕在这里忙着救赵合还来不及,哪曾派过什么小太监去明义殿?更何况许晋开方子时根本没说御药房少什么药。即便真的少什么药,也用不着朕来操心吧。”

钟羡皱眉深思,道:“如此看来,那小太监不是陛下派去的。那会是谁呢?又为何假传圣旨?”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慕容瑛。

其实也不怪他怀疑的对象变得这般快,毕竟后宫里就慕容泓和慕容瑛两个身居高位之人,一个说没做,怀疑另一个是很自然的事。更何况结合眼下情况来看,赵合在慕容泓的甘露殿出了事,现在看来救不救得回来还得两说,这种情况下慕容泓借由找药的借口将这件事宣扬得满朝皆知显然对他不利,除非后面事情有反转。

而如果这一切真的与慕容泓无关,那么抛开动机不谈,在后宫中有此能力做到这一切的,目前看来只有太后慕容瑛而已。至少,表面看来的确如此。

至于为何要让小太监假传圣旨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可以视作是对事败后的一种弥补手段。毒杀慕容泓不成,却无意中毒翻了赵合,那么干脆将这一切都推到慕容泓身上。那个逆首之妻显然是慕容泓身上最大的也是最好被利用的一个破绽,因为她是逆首之妻,又是御前奉茶,她有这个动机和机会毒杀慕容泓,而且一切都可以归咎为她与慕容泓有仇,与旁人无关。

但显然慕容泓已经察觉了这一点,所以他宁愿盯着这个潜邸来的宫女也不愿相信是逆首之妻对他下的手。

慕容泓身上迷雾重重,今日之事目前看来也是迷雾重重,且耐心等着看此事后续如何发展,或许还能给他窥出一些天机来。

想到这一点,钟羡便收回投在慕容瑛身上的目光,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来。

慕容瑛此刻却是如坠冰窟。今日之事,居然已经宣扬得满朝皆知了!

慕容泓显然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当殿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今有钟羡这个旁观者在,她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若晴雪受不住刑罚开了口,那她该怎么办?

不、不对,看晴雪刚才攀咬嘉容的模样,面上虽惊慌,但眼底却是沉着的。可见她虽然不知为何会造成眼下这等局面,但对于将罪责推到嘉容身上这件事,应该还是颇有把握的。且据她了解,那逆首之妻嘉容胆小又愚蠢,说不定真能糊里糊涂地担下此罪。

当然,若到时候实在不成,反正长乐卫尉都是她的人,即便钟羡身负武功,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将他与慕容泓一起拿下,毒茶灌进去,慕容泓与赵合一起留在这殿中,钟羡的尸体就从广膳房的地道里运出去。即便钟慕白等人有所怀疑,端王慕容寉在她手里,谁敢擅动?除非他们真想反了这大龑王朝。

即便他们真的想反,外头她还有赵枢,并非全无胜机。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如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也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危险地孤注一掷的。

嘉行寻嘉容去了,但愿她能在嘉容出现在这殿中之前,先把人摆平了。

时至晌午,长福兴冲冲地出门去领大饼,见宫苑里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他心中疑惑,上前叫住一个他认识的,问:“你们在做什么?晌午了怎么送饼的还没来?”

那人没好气道:“你还想着吃午饭?甘露殿里出大事了!陛下要当殿审案,正满宫里找御前奉茶嘉容呢。”

长福一听,转身回房将此事告知了长安。

长安看着床上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嘉容,眼珠一转,唇角便勾起了坏笑,道:“既然大家都在找嘉容,你还不赶紧出去告诉他们嘉容在这儿?快叫两个人过来把嘉容抬到甘露殿去呀!”

第66章 意外之喜

甘露殿中,闫旭川正在审问茶室当值的奴婢。

一圈下来,竟无一人瞧见晴雪和嘉容之间到底发生何事。

闫旭川向慕容泓复命道:“陛下,此事看来只有让晴雪和嘉容这两个当事人当面对质才能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慕容泓一直坐在一旁喂爱鱼吃小鱼干,闻言眉眼不抬道:“闫旭川,你这个长乐卫尉是谁封的?”

闫旭川愣了一下,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他拱手道:“若不是陛下,那想来便是朝廷封的。”

“这么说,便是丞相代朕封的了。那就算看在丞相的面子上,你也不该如此敷衍了事啊,赵合,可还躺在那儿呢。数月前朕遇刺之时,为了查出救驾之人到底是谁,卫尉你明察秋毫洞若观火,让朕甚为钦佩。怎么今日之事却处理得这般草率?难不成是因为此刻躺在那儿的人不是朕?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今天赵合没来,又或者这毒药性再稍微轻一分,让赵合喝下毒茶之后没那么快发作,那朕此刻便与赵合一样了。”慕容泓抬眸看着闫旭川,“朕尚未亲政,或许让谁做这个长乐卫尉朕做不了主,但让谁做不成这个长乐卫尉,大约还不太难。闫卫尉,朕对你没有偏见,但首先,你得认真办差啊。”

听到慕容泓状似无意地说出数月前遇刺之事,慕容瑛心中一揪,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钟羡,果见他盯着慕容泓目露惊疑之色。

纵然自问那件事上自己并未留下什么首尾,时隔几个月,相关人等也早就处理干净,但慕容瑛心中仍是十分不安。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慕容泓,原以为这个矜贵秀雅的少年不过是慕容渊温室里养出来的一朵名花而已,外表光鲜无比,实则娇弱易折。却不曾想,他根本不是什么娇花,而是一棵竹笋。用弱小稚拙的外表包裹着自己,仿佛一脚就能踢开的模样。然而只要你错过了那一脚的机会,他便慢慢开始抽条拔杆,用以伪装的笋箨一层层褪去,方知他有他的韧度,未来更有不可衡量的高度。

让他不再继续示弱继续伪装的原因,才是慕容瑛心中不安的根源。

是连番遇刺让他觉着示弱无用,还是他根本就是已经察觉了欲对他下手的就是她,想要今天一举将事情挑开并做个了断?

她难以确定,但她绝对不能束手待毙。于是她借着从寇蓉手里端茶的机会,朝寇蓉使了个眼色。

寇蓉是她待字闺中时就伺候她的丫鬟,数十年朝夕相对,那份默契自然非是旁人能比。故而慕容瑛一个眼神过来,寇蓉便已心领神会,默默退到一旁站着,只等待会儿寻个众人不注意的机会溜出殿去见机行事。

那边闫旭川听了慕容泓的话,一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放水,卒与车不能兼得之时,便只能丢卒保车。慕容泓不是见不得血么,那他便偏要弄点血出来,只要慕容泓晕了,相干人等还不是随便他审?反正有太后在此,钟羡也不敢多话。

如是想着,他退到一旁,喊卫士过来对那几个宫女上刑。

“好端端的上什么刑?不知朕见不得血么?想着把朕弄晕了就没人挑剔你了是不是?”慕容泓不悦地斜着眼看闫旭川,仿佛刚才下令剥晴雪皮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闫旭川也是被他弄得没脾气了,拱手道:“既然陛下不让用刑,这几名宫女所言又难辨真假,那该如何往下审?还请陛下示下。”

“审什么审?今天她们在茶室当值,茶室就那么大,晴雪与嘉容之间发生这么多事她们居然都没看见,能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当时她们不在茶室之中,自然无从得知晴雪与嘉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值之时擅离职守,上次已经为此杖责过怿心以儆效尤,她们再犯,是为屡教不改,又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理应直接拖出去杖毙。第二,若是人在茶室之中而没看见此事,证明她们眼盲耳聋,那眼睛和耳朵长着也没什么用,拖下去挖出眼珠捣聋耳朵便是。”慕容泓动作轻柔地抚着爱鱼,字字温存。

下头跪着的侍女却大惊失色。她们原本就是听了嘉行的话,说过来只是走个过场,一应问题说自己不知就是了。她们当时受嘉行派遣都不在茶室,原本就不知此事,想着再怎么追查也追查不到当时不在茶室的自己身上,索性推个一干二净也无妨。万没料到到了慕容泓嘴里,却成了只能在死罪和酷刑之间任选其一。

慕容泓话音方落,便有那胆小的直接哭着求饶起来,说她当时不在茶室,是嘉行派她出去办差了。

有一个开了头,后面几个便也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待最后一名宫女交代完自己当时的去向,众人的目光便都聚到了面色苍白的嘉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