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2 / 2)

女宦 江南梅萼 3140 字 19天前

长安听他这话是答应的意思,刚想拜谢,刘汾忽道:“那杂家现在就来试试你的真心有几分。你去四合库买东西的那两锭银子,哪来的?”

长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陛下赏的。”

刘汾眸光犀利起来,骂道:“死蠢的奴才!撒诈捣虚张口就来!为显皇恩浩荡,陛下赏人的银子,那银锞子底下都是刻了字的,你连这都不知,还敢说是陛下赏的?杂家果然没看错,你这奴才满嘴就没一句真话!”

长安见他气冲冲地转身欲走,忙上前拦住他,急得抓耳挠腮道:“干爹干爹,您先别生气。奴才并非有意欺瞒您。这事……唉,我不敢说实话也是怕您生气啊。”

刘汾听她这话说得蹊跷,便又停步转身,问她:“此话怎讲?”

长安支支吾吾道:“这银子……是掖庭丞崔公公给我的。”

刘汾眉头一皱,问:“他为何会给你银子?”

长安睁大眼睛看着刘汾,有些惊讶地问:“干爹您真想不明白?”

刘汾不悦道:“你与他之间的事,我如何想得明白。”

长安松了口气,道:“既然您不是与他一伙的,那奴才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是这样……”她环顾四周一圈,凑过去附在刘汾耳边道“您也知道奴才没事就爱抱着猫四处闲逛。前一阵子,在闲逛之时奴才无意中得知这崔公公在宫里卖寒食粉,且这寒食粉是宫中禁药。奴才一时利欲熏心,就找了个机会去诈他。

一开始他不承认,奴才威胁说要将此事告诉陛下,他才给了奴才这两锭银子做封口费。他还说他也不易,卖的银子大多要孝敬上头,求奴才放他一马。还说这事如果真闹到陛下那里,谁也讨不了好,因为他孝敬的那个人,即便是陛下,轻易也是动不得的。

奴才想着在宫里卖禁药这事,他一个人的确兜揽不住,方才不敢对您实话实讲,是因为他说他孝敬的那人陛下也动不得。那这宫里头陛下动不得的人,除了太后还能有谁?奴才从他手里拿了银子,不就等于从太后嘴里夺了食么。”

刘汾闻言,思虑一阵,道:“既然知道他孝敬的那人有可能是太后,你还敢拿他银子?”

长安干笑道:“干爹,您不知,这银子拿过来容易得很,可再要还回去……那真是比登天还难!奴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拿在手里就跟黏在我手心似的,怎么也摘不下来啊。”

刘汾用拂尘敲了她一下,骂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看你这奴才早晚也逃不过这句话。”

长安缩着脖子道:“所以才要请干爹您多多关照啊。”

刘汾瞪她一眼,转身往长乐宫门方向去了。

长安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定是找冯姑姑说道此事去了。方才她话语里没有透露她知道崔如海是寇蓉干儿子这件事,所以猜测崔如海孝敬的人是太后无可厚非。然而以刘汾的地位和身份,他是不可能不知道崔如海是寇蓉的干儿子的。于是在他那里,崔如海所谓要孝敬的上头人,就多了一个人选——寇蓉。而且崔如海孝敬这个寇蓉的可能性要比孝敬太后的可能性大得多,因为如果他孝敬的是太后,他根本没必要怕长安说出去而给长安封口费。

让刘汾知道崔如海卖寒食粉这件事,后果无非有三个。第一,如果冯春刘汾加起来分量与寇蓉相当,他们就会有这个底气去与寇蓉分一杯羹。若是寇蓉拒绝,两方就会狗咬狗,长安自然乐见其成。第二,寇蓉同意与他们分一杯羹,那么正好全部拉下水,将来事发一网打尽,长安还是乐见其成。第三,冯春刘汾加起来也不能与寇蓉相抗衡,但又想吃这块肥肉,那刘汾就很可能借用陛下的势力,也就是利用她这个干儿子继续去敲诈崔如海。打着刘汾的名头去对付崔如海这样的事,长安自然也是愿意干的。

四合库之行的目的至此全部达到,长安甚是满意,看看天色不早,便往含章宫去了。

时间太短她还没来得及摸出钟羡的作息规律,不知道钟羡是否天天用完饭之后都会来竹园这边的凉亭散步消食,于是决定碰碰运气。

在凉亭之侧等到日上中天,远远看到竹林那头出现了一条身影,修长清俊风度翩翩,定是钟羡无疑。

长安急忙溜到湖边,从怀里掏出那本《六韬》,放到水里浸了个湿透,然后往湖边的大石上一摊,转身就藏到了不远处的迎春花丛后面,悄悄往这边张望。

片刻之后,钟羡来到亭中,却未如那天一般坐在亭栏上吹竹叶,而是沉默地看着湖水,眉宇间心事重重。

没错,他的确心事重重,因为除了慕容宪之死的谜团之外,如今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个谜团,那就是昨天慕容泓对他说的那句话——谁能告诉我我哥是怎么死的?

一开始他没留意,以为慕容泓只是在发泄对他们没能护住先帝这件事的愤懑之情而已。然而回去后越想越觉着不对劲。

先帝在攻打盛京之时于乱军中一时不慎身中毒箭,射箭之人当场就被斩杀,事后经俘虏辨认,那人确实是赢烨麾下的一员副将。

慕容泓到达盛京之后,先帝将帝位传给他,弥留了两日才死,他们兄弟有两日相处时间。而先帝在清醒之时除了对他交代后事外,并未提及其他,他们这些先帝亲近之人当时都守在龙榻前伴驾的,听得十分清楚。可以说,先帝的死因,是一目了然明明白白的。

那么慕容泓为何会问这样一句,而且是以那种表情,那种沉静于表却激烈在骨的表情?

与慕容泓接触得越多,就越觉得此人身上藏着无数秘密。可想撬开他的嘴,却又委实无计可施。

钟羡一手搭上亭柱,抬眸往远处看了一眼。眼角余光却发现湖边大石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转头一看,却是一本书。

他走下亭子来到湖边,拿起那本湿淋淋的书看了看,眼神微变。四顾一番,不见有人,他心中疑惑,便拿着书来到亭中坐下,将书放在亭中石桌上,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将那书一页一页地用帕子吸干水分,神情专注动作轻柔。

长安躲在花丛后,暗戳戳地观察着钟羡的一举一动,一面对自己五体投地,一面对钟羡垂涎三尺。要说这一向冷峻的人突然温柔起来,还真是别样迷人啊!

表面的水分吸干了,书自然还是湿的

钟羡站起来四顾,还是不见有人过来,只得重新走下湖堤,将手帕铺在石上,再把书放在手帕上摊开晒太阳。自己站在一旁,一边等着书的主人出现,一边不时地翻动一下书页。

长安看着湖边那身姿比修竹更为俊雅清逸的少年,暗暗地咬住自己手指,眯着眼心中窃喜:他在等姐,他那样乖巧老实地在等姐!不行了,好想咬他一口!

乖巧老实的钟羡等到最后都没能等来书的主人。将书拿走显然是不妥的,于是他将自己的手帕与书一起留在石上,自己回明义殿上课去了。

待钟羡走了一会儿,估计走得远了,长安才扭着腰肢嘚瑟地从花丛后走出来,去石上取了书和那方手帕。

爱书的人都知道,湿书直接铺在石上晒干,干了的书页有很大可能会粘在石上,一扯就破。钟羡既有才子之名,这点常识应该还是有的。

而设下这一计骗得了钟羡手帕的长安其实却是没有这个常识的,她之所以知道这一点,不过因为她小时候看了西游记而已。

“哎,贴身之物呀,这么容易就得手真是连成就感都降低不少呢!钟公子,你要矜持,矜持呀!”长安挥着帕子,看着钟羡离去的方向笑眯眯道。

第58章 踩奶

时近六月,天气开始一天三变。中午阳光艳烈,下午天就阴了,到了傍晚,更是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甘露殿内殿灯烛辉煌人影乱晃。慕容泓静静地坐在窗下看一本山川志。爱鱼趴在他腿上闭着眼咕噜咕噜。长安在殿内来回踱步。

晃了半天也不见慕容泓看她一眼,长安停在他面前,感叹道:“唉呀,是不是夏天快到了呀?怎么这么热,走两步都让人热汗直冒。”她一边说,一边拿出帕子装模作样地在自己额上摁了摁。

慕容泓抬头瞥她一眼,目光在她手里的帕子上停了停,重又低眸去看书,口中淡淡道:“难怪他下午用袖子擦鼻子,原来手帕在你这儿。”

用袖子擦鼻子?钟羡?陛下,黑人的技术就不能再高明纯熟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