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2830 字 18天前

与恶犬的血盆大口相比,那只手柔弱纤细得就如观世音菩萨净瓶里的那枝柳,不堪一击。然而,就是这样一只看上去毫无力量弱不禁风的手,成功地制止了一场狗咬人的悲剧。

比熊一双凶狠的狗眼看着近在咫尺已经被吓呆了的长安,有些不满地轻呜一声,收起獠牙舔了舔唇,坐了下来。

直到此时,长安哽在喉间的一口气才终于吐了出来,“咕咚”一声坐倒在地,浑身的冷汗一瞬间都冒了出来。下面似乎传来要小解的感觉,所幸她还有一分理智在,慌忙憋住了。

慕容泓看了眼面色发白眼睛发直的长安,本来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将手里的冰花芙蓉玉如意递给她,自己带着那狗转身回到了犬舍前。

长安着意深呼吸数次,才慢慢活了过来。低眸看看手中的玉如意,心想敢情方才他叫住她,就是为了让她帮他拿着玉如意?

擦!差点把她吓死好么!就算吓不死,万一吓尿了,也是一辈子的笑柄好吗!

念及自己这副窘态都落在了长寿刘汾那帮人眼里,长安越想越愤怒,忍不住小声骂道:“狗皇帝!”

“你说什么!”身后忽传来褚翔一声怒斥,吓得长安“噌”的一声跳了起来。

慕容泓转眸看来,问:“发生何事?”

“陛下,这奴才方才居然骂您狗皇帝。”褚翔道。

慕容泓目光投向长安。

长安忙谄媚地笑道:“没这回事。奴才即便浑身长满了狗胆,也不敢辱骂陛下您呐。”

褚翔怒道:“我亲耳听见,你还想赖?”

长安道:“褚护卫,我刚才是想给陛下出个字谜,狗皇帝,打一字。结果你话都没听完就斥责我辱骂陛下,若不是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奴才这条命可就白白断送在你手里了。”

“巧舌如簧!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自彤云死后,褚翔是怎么看长安怎么不顺眼。

“当着陛下的面说我巧舌如簧企图蒙混过关,褚护卫,你到底是藐视陛下的智慧,还是高看了我长安的手段啊?”长安才不会买他的账。救她的是彤云,至于他褚翔,杀死刺客保卫甘露殿那是他职责所在。说到底,彤云之所以会死,他这个玩忽职守的御前侍卫也有责任!

“你……”褚翔气急。

“狂。犬王是为狂字。”慕容泓没心思听他俩斗嘴,拿着梳子一边给比熊梳毛一边道。

褚翔十分确定方才长安就是在辱骂慕容泓,但见慕容泓为她开脱,便也识趣地不再穷追猛打。

“陛下果然冰雪聪明颖悟绝伦。”长安忙腆着脸奉承道。

慕容泓头也不回,只道:“长安,过来。”

长安:“……”看了看那狗,她试图推脱:“陛下……”

“过来!”

长安见他态度强硬,只得硬着头皮一步步蹭过去,待走到那狗身边时,双腿都软如面条了。

“陛下……”她抬起脸求饶地看着慕容泓。

慕容泓浑然不为所动,反将手中梳子递给她,低声道:“莫叫人如此轻易便发现了你的死穴。”

长安颤抖着手接过梳子,脸上风平浪静,心中嚎啕大哭:梳狗毛?姐我真的做不到啊!

结果正如她嚎啕的那般,尽管她已经非常努力地在克制自己心中的恐惧了,但手还是抖得厉害。梳子还没碰到比熊的毛,便从她指间滑了出去。

慕容泓一把握住她的手,捏紧了梳子梳理比熊的毛,借着姿势之便附耳道:“朕知道方才你就是在骂朕,之所以维护你,不过看在急智难得的份上,下不为例。”

长安:“……”陛下握着我的手!陛下靠我好近!陛下在说什么?陛下身上那种熏香真好闻!色字头上这把刀定是世间最销魂的一把刀,能斩一切烦恼忧愁惊恐畏惧。

慕容泓说完了,察觉身边这奴才默不吱声反应不对,低眸一看,却见他眼珠乱瞟一脸坏相,忍不住加重了语气问:“想什么呢?”

长安瞬间回神,讪笑道:“陛下,奴才细想了想,觉着做狗皇帝也没什么不好。旁的不说,如果您有一百只听您指挥的比熊,满皇宫谁能是您的对手?”

慕容泓手一顿。

长安悄悄侧过脸来,讨好道:“陛下,奴才说得在理吗?”

远处,刘汾等人看着长安与皇帝互动。长寿悄悄凑到刘汾身边,道:“刘公公,您说陛下和长安说什么呢?看那模样,倒似小夫妻打情骂俏一般,好生稀奇。”

刘汾拂尘一甩,道:“刚进宫的不知深浅,打情骂俏这个词也是随便说的?现在是国丧期,若被陛下听到,将你当庭杖毙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长寿神情一凛,喏喏道:“多谢刘公公提点。”

刘汾“嗯”了一声,本不欲再理他,身后却传来靴声橐橐,他转身一瞧,却是钟慕白带着两名随从过来了。

“哟,太尉大人,您过来了。”刘汾忙上前向钟慕白行礼。

钟慕白鹰目一扫,问:“你们在此作甚?”

刘汾脸上堆笑道:“是陛下要过来看犬,奴才们位卑胆小,不敢靠近,故而在此等候。”

钟慕白闻言,上前两步,眼一抬便看见慕容泓依偎在那只通体黢黑威武凶猛的巨犬旁,更显得气势全无弱质纤纤了。

他心中不快,但想着不管如何,他好歹还记得先帝生辰,也算有心,便上前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慕容泓侧过脸看了他一眼,道:“免礼,太尉大人今日怎会有此闲情雅致来逛鹿苑?”

“今日,是先帝生辰。”钟慕白看着比熊道。

“哦,原来今日是兄长的生辰,我竟忘了。”慕容泓面露愧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道:“不过人都已不在了,记得生辰还有何用,记得忌日才是要紧。”

钟慕白大怒,强行压抑着怒气,问:“陛下既不记得先帝生辰,何以偏偏今日来看先帝爱犬?”

慕容泓明眸一斜,不悦道:“太尉大人正值壮年,怎么记性便如此不好了?这比熊,何时是先帝爱犬了?”

钟慕白被他问得一愣,思绪忽而回到了十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