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呢?”
“暂时不要,而且一定不能传出去,你想想,这事儿多诡异啊,指不定别人会以为我是妖怪。”
罗天驰笑道:“就是妖怪,我也不怕。”
那是他最亲的人,也是他人生的支柱,真是妖怪,他也认了!
少年面上笑意盈盈,再没有当时的颓丧,可见他之前还是吃了不少苦头,骆宝樱伸手轻抚他的头发,柔声道:“都是我不好,要是那天我不去白河,便不会丢下你。”而这时候,她也应当是卫家的少夫人了,哪里会在这疙瘩角落,当这骆三姑娘呢!
想起卫琅,她咬一咬嘴唇道:“他没有娶妻吧?”
罗天驰道:“才几个月,他娶什么妻子?”不过看起来好似也没多少伤心,来灵堂时,拜祭下便走了。
可姐姐呢,是极喜欢他的,当初见到一面,便与大姑姑提了,但这他并不愿告诉骆宝樱,反正她现在那么小,怎么也不可能嫁给卫琅。他笑着捏捏她脸颊:“妹妹,你放心,将来我定然会给你挑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相公的!”
骆宝樱拍开他的手:“叫姐姐,谁是你妹妹?”
往前惯来都是她捏他的脸,弟弟小时候生得胖乎乎的,像个大包子,她最喜欢揉了,哪怕他长大成为英姿煞爽的少年,她也总能肆无忌惮的捏他,尽管他不愿,也会任由她来,可现在,他居然敢捏自己的脸!
骆宝樱是可忍孰不可忍,两只小手伸出去,狠狠将罗天驰捏了一通。
她不知道,九岁的模样与十五岁是大不相同的,她此刻在罗天驰面前,那是丝毫的没有姐姐的威严,看她小胳膊小腿,罗天驰只觉可爱,暗道姐姐变成妹妹了,实在有意思,那种感觉竟然把往前生离死别的悲伤冲得一干二净。
只余下相逢的欢悦。
两人依偎在一起,轻声细语,只见夜深,骆宝樱觉得罗天驰再待下去,恐是有些不妥,这才催着他走。
罗天驰不舍得,笑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又从窗口跳进来啊?”骆宝樱哼道,“幸好我是你姐姐呢,不然,你这行径与那些采花贼有何不同?往后可不准了。”
他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但也幸好一搏,不然过几日回京都,你就见不到我了。”
话音刚落,二人竟默契般都安静下来,因他们同时都想到了一件事,罗天驰终究要回京都的,而骆宝樱,却不知将来会在何处。
好似这场离别,避无可避。
☆、第 10 章
姐弟相逢,骆宝樱很晚才能得以休息,次日醒来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坐在椅子上就有些昏昏欲睡,要不是老太太与玉扇一番话,她当真要睡着了。
“金姨娘比起你何止差了千万里,瞧瞧将宝樟教成什么样了,哪里像宝棠,每回别人瞧见,都说是正经的大家闺秀,也像个大姐姐,不似她,学得什么做派?”老太太摇头道,“如今罚了也好,让她知道点礼数,往后可得去京都的。儿媳妇原本就说,在京都给她选个好人家。”
玉扇笑道:“夫人是真心实意,只宝樟年纪尚小,不明白事理呢。”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金姨娘有一半的错,儿媳妇还不是一样?什么真心实意,她真肯多花些心思,宝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她端起茶抿一口,觉得这茶泡得很合心意,微微笑道,“她要是有你这样贤德就好了。”
骆宝樱便是这时候清醒的,实在没料到老太太居然能夸一个妾室贤德,在富贵人家,阶层分明,妾室是个什么东西?那是随时能打骂发放出去的,说到底与奴婢也差不多,可老太太这样喜欢玉扇。
抬起眼眸,她好奇的瞅了玉扇一眼。
玉扇的模样实在生得普通,除了一双细长,略有些风韵的眼睛,五官毫不出彩,不管是与金姨娘,还是袁氏,都是不能比的。她此番正立在老太太身侧,眼眉含笑,一双手按在老太太的肩膀上,不重不轻的捏着,叫老太太很是舒服。
“您谬赞了,奴婢哪里称得上贤德,有福气倒是真的,能服侍老太太。”
老太太又是眉开眼笑。
她原先不过是个略有些薄田的农家太太,并不知享福,后来骆昀入仕,才有些空闲,那时候她心疼儿子,买了玉扇服侍她,玉扇勤快又朴实,将家里打理的稳稳当当,又会伺候人,老太太这才能领会些做主子的乐趣。
只骆昀并不喜玉扇,将她冷落十几年,老太太看她孤苦,便叫玉扇来身边伺候她。
骆宝樱不知其中的关系,对老太太这态度免不得是有些腹诽的,可作为小辈不好置喙,且老太太说去京都的事儿,更加让她关注。
她故作好奇的问道:“祖母,爹爹不是在这里当官吗,咱们怎么会去京都啊?”
袁氏为哄老太太高兴,曾经是有这么一说,但到底有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并不能轻易的说出来。再者,孙女儿还小,万一泄露消息怎么好?明明还没有考绩呢,怎么能传出去京都的话?
当头一个雷,将老太太敲醒了,她忙道:“不去京都,只是说将来或许会去。宝樱,瞧你这眼睛下面黑的,可是丫环们又怠慢了?”
她看向蓝翎与紫芙。
两个小姑娘心里咯噔一声,都不想步双喜的后尘,比起去粗活,伺候姑娘当真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骆宝樱有些失望,难道说去京都是老太太随口一说?她笑道:“她们挺勤快的,是我昨儿梦做多了总是醒,才没有睡好。”
“那下午补个觉。”老太太关切的道,“瞧你这小身板,不比宝珠高多少,可不能这样下去,正在长呢,要吃什么,尽管与你母亲说。”
想起初来时,老太太的态度,骆宝樱心想,她这人很是分明,谁与她亲和,她也必会对谁好一些,恐怕如此,才会那么看重玉扇?
可便算这样,总是不对,假使只因这个原因,便没了秩序,那是治理不好的。
这是大姑姑与她说的话,故而她是侯府千金时,奴婢们都管得服服帖帖,但凡出点差错必得严惩,这便显得她性子有几分冷厉,或许因此,她在白河落水时,无一人搭救吗?难不成她们都恨透了她?
骆宝樱眉头略拧。
这几日因为姐姐警告的关系,罗天驰不好再做那采花贼夜闯府邸,只这时间难熬,毕竟一个晚上能说什么?除了相逢的喜悦,他还有好多话跟她说呢!
幸好袁氏这人也是八面玲珑的,罗天驰是宜春侯,罗家在京都赫赫有名,罗皇后母仪天下,生下太子,如无意外,太子必是要继承大统,那罗家更是飞黄腾达,青云直上,没有哪家能比得过的富贵。
礼尚往来,如何不相请?
到得休沐日,也不拘女眷,将江家都请了来。
看着身侧骑在马背上的少年神采飞扬,华榛满腹疑惑,真担心罗天驰是得了癔症!虽然他巴望着他好,不要再想罗珍的事情,然而这到底过头了,怎么看,罗天驰都好像遇到了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