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入耳,听得人如痴如醉。
除了苏禧的四个大丫鬟之外,其他下人是头一次听她弹琴,饶是那不通音律的人,听了这琴音也不禁放下了手上的动作,似懂非懂地听了起来。
一曲完毕,苏禧收起琴正要走回屋中,视线不经意一转,瞧见门外站着一人,猛地停住——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卫沨。
清晨稍凉,卫沨一袭黑色绣金暗纹披风,金尊玉贵地站在几步之外,乌目落在她身上,不晓得默默地看了多久,竟然也没有人通传。
苏禧抱着琴倒退半步,见朱管事就站在卫沨身后,她拧起眉心问道:“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她能院子能随意让人进入了?
朱管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颇为难地解释道:“九姑娘息怒,您听小的解释。晋王世子是来找大爷借东西的,只不过大爷今儿个不在,世子又急着要,小的没办法,这才带着晋王世子来找您了。”
苏禧小脸严严肃肃的,却不看卫沨:“世子想借什么东西?”
卫沨声音平静道:“任先生的《万横香雪图》。”
别院确实有这么一幅图,就在后头的瀚玉轩里藏着,是她大哥苏礼的心头好。苏禧不太相信卫沨的话,一声不响地盯着他瞅了半响,不晓得他是不是真来借画的。
过了许久,管事都有些替苏禧担忧了,毕竟这位可是皇上的亲侄子晋王世子,怠慢不得的。万一得罪了,对整个苏家都没好处。
卫沨也是好脾气,苏禧不松口,他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等着。气定神闲的,仿佛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一般。
果不其然,苏禧终于妥协了,没好气道:“等我一会。”说着转身回了屋。
过了片刻,苏禧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穿了一件素色的衫裙,走到卫沨跟前,道:“随我来吧。”
瀚玉轩在别院的东南角,走过去约莫一刻钟左右。院子里头珍藏着许多名画,等闲是不允许下人进出的,所以朱管事才会一脸为难地过来求见苏禧。到了之后,朱管事在外头等候,苏禧领着卫沨进了瀚玉轩里面。
因着今日天气阴凉,屋里有些昏暗,苏禧进屋后先点着了一盏油灯,再往里走。
只见墙面上挂着许多名贵古画,苏礼是个爱画之人,这些画大都是他收集的。除了古画之外,多宝阁上也陈列了许多珍稀古玩,泰半是官场的人送给老太爷的,将军府的库房放不下,就挪了一部分到这儿来。因为太长时间没人打理,好多都积了灰。
苏禧从多宝阁最上层取下一个紫檀绘天竺水仙纹的长盒子,取出了里面的画,回身递给卫沨道:“这便是卫世子要的《万横香雪图》,卫世子打开看看吧。”
卫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没有接。见小姑娘鼻头上层了薄薄一层灰,他抬手,动作自然又熟稔地用拇指拭了拭,毫无预兆地问:“那日你在山上弹的是什么曲子?”
一开始苏禧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问什么后,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
卫沨略略弯了弯唇,苏禧的脸颊太嫩了,手感好得让他有点舍不得放手。“绿绮琴用着顺手么?”
苏禧眼睛明亮,不可思议地问:“那日送琴的人是你?”
卫沨道:“不是,只是旧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