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2 / 2)

天命为皇 燕柯 2686 字 19天前

第八十七章

庸城告破, 叱阿利整军,如狼似虎的胡人们先是在晋山周围各处镇县游走, 吓的百姓们或望风而逃, 或哀哀等死——攻占了三县数乡, 行整几日,他们气势汹汹, 毫不留情。

一路势如破竹, 沿路途中寸草不留, 就如雄狮过境般, 气吞山河。

好在叱阿利曾发过宏誓‘不屠城’,此一回, 被胡军占领的镇县到少有被屠的,然, 伤亡依然不少, 百姓们的房屋被烧,妻女被淫, 粮食被抢,甚至全家被抓做猪俘当炮灰营用……胡人们驱赶着他们, 徐徐向晋江城方向而来。

而晋江城,已然坚壁清野, 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一日,晋江城衙门,府台周靖明形如枯槁,面如死灰, 眼神直愣愣的,一对儿大黑眼圈儿。脸色惨白,他缩在太师椅里,时不时左右扭动,如坐针毡一般。

瑟瑟发抖,身子止不住的打颤儿,像等候开斩的死囚似的,仿佛随时会有大刀临头。

‘咣!!’突然,门被人大力踢开,周靖明被吓的‘噗嗵’一声从太师椅上直直落地,手脚并用的爬到衙门内大案下头,紧闭双眼抱着脑袋发抖,话都不敢说。

踹门进来那位——师爷邵广林同样形容狼狈,脸色泛青,他一眼叨中周靖明,都没顾上调侃几句,大步上前俯身拽他脖领子,把他从案下拖出来,“公台,大事不好了!!”

“怎,怎么了?胡人来了!!”周靖明被拎着脖领子,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摊在邵广林身上,惶惶如丧家犬般喊,“少,少将军呢?”

少将军——指的自然是姜维,这位早在半月前就到了晋江城,带着人马各处奔波,还接收了庸城派过来的边军和百姓,忙的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毕竟,他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万一晋江城守不住,他们还要跟胡人打巷战,那就是满城乱窜,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地形得是烂熟的。

“少将军他……”邵广林一怔,神色有些感叹,“明公,你应是知道的,前几日有人送来消息,说少将军的生母姨娘,并未随护卫家眷离开将军府,而庸城早已被胡人所破,恐怕人已经……”

“这段时间城中事乱,少将军撑了几日,今天终于熬不住,在军营里撅过去了……”

周靖明大惊失色,“啊??那少将军身体是否有碍?”

邵广林庆幸,“特特请了几个大夫诊过,是惊怒交加,太过疲惫导致,这半月余少将军实在煎熬,好在底子好才未曾伤了根底,如今已然转醒了。”

“那就好,没事就好。”周靖明忍不住连连叹,脸上冷汗长流。不过,被这么一吓,他整个人终于有了点儿活泛样儿,不在死鱼一般,深深叹了口气,勉强镇定下来,他起身看邵广林,“你刚才说出了大事?到底怎么了?”

他话一出口,邵广林顿时满面怒色,“明公,谦郡王跑了!!”

“什么?”周靖明一怔,没反应过来,还歪了歪脑袋,随后,瞬间,“啊!!跑了??百姓们都没跑,老子也没跑,他跑了??”他怒极大吼。

“不止谦郡王,连王妃和世子……能跑的基本都跑了,王府就剩下个世子妃,哦,还有一‘堆’妾室庶女,哪房都有……”邵广林强压怒火,咬牙说。

“他州牧之身,世代镇守充州,如今大难,他,他怎么能逃?朝廷和宗室不会饶了他的。”周靖明急声。

邵广林便冷笑,“就是不饶顶多降他爵位罢了,总能保住性命富贵。”而如今,胡人临境,留在晋江城,那就是随时准备殉国了。

“上回晋江城被破,跟胡人打巷战,谦郡王不是没跑?还一脸大义凛然领头呢,怎么这回就绷不住了?”周靖明恨的锤胸顿足。

“上回?呵呵,上回城破,胡人不是叱阿利领兵,上回巷战,姜将军没死。”邵广林沉声。

周靖明梗住,瞬间沉默。

屋里的气氛冷寂下来。

好半晌,周靖明开口,“谦郡王合府逃跑的消息……百姓们知道了吗?起了什么乱子没有?”胡人临城,一州之牧都弃民跑了,城中生乱太正常了。

“世子夫人还在,消息被她压下,到能稳得住。”邵广林应声。

周靖明狠狠抹了把冷汗,不住声说:“世子妃高义,世子妃高义。”这要是谦郡王弃民而逃的消息传出来,城里百姓在哗变了,那真就……

想想那场面,他从心缝儿里往外浸凉气。

“这消息,得死死压住了,千万别传开。”周靖明忍不住连声叮嘱,邵广林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来寻明公就是为此事,看看是不是寻些个人围了谦郡王府……”

“围了?”周靖明疑惑。

邵广林便道:“起码将府中下人控制住。”

“派些人看守便是,围的话,世子妃还在,不太好吧。”周靖明犹豫。

邵广林,“明公,世子妃是被王府内一众抛下掩人耳目的,她心中愤慨自不必提,且,终归妇人身,行事不方便,所以……”还是围了吧。

“抛下的?!”周靖明梗住,说不出的滋味,“谦郡王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世子就容了?好歹那么多年夫妻啊!”

“谦郡王府就那么几个镇得住台面的主子,不抛她抛谁?王妃、世子、又或者是哪位公子?那是谦郡王的亲儿子,他会舍得?”邵广林讽刺。

周靖明,“……世子妃在王府经营多年,就这么妥协了?”硬抗合府不能,坏事儿还不容易?

偷摸往外传消息都好啊??

“谦郡王把她两个儿子都带走了。”邵广林面无表情。

周靖明沉默,好半晌,“……那就围了吧!”他低声,见邵广林看他,又叹气道:“我亲去自找少将军提,就是我做的决定。”日后朝廷清算‘冒犯上官’罪名时,牵连不上旁人。

“少将军的探子早便回报,胡人不日就到城外,到时候抵抗不住,城一破,还说甚至牵连不牵连?不是可笑?”邵广林懂他话中意思,不由摇头叹道。

周靖明同样觉得说错了话,不由讪笑。

两人对视一眼,静默片刻,邵广林突然问他,“明公,我方进门时……你既如此害怕,做何不逃?”

做为晋江府台——最先得着消息的人,周靖明想跑,比谦郡王还要容易。

“自科举得中,我在充、泽两州住了二十多年,从七品芝麻官坐到一城府台,多不容易啊。我天生官迷儿,还等着日后高升进燕京呢,万不能做那逃官……在说了,我胆子还小呢,逃了朝廷日后清算,不得砍我脑袋啊。”

伸手拍了拍肚皮,“广林,你看看我这肚子,跟有了六月身孕般,腿短气虚,跑不动啦。”他自嘲的道,复又看向邵广林,“光说我,你呢?未入官场,没得我这些顾忌,你怎么不走?“

“我等明公高升燕京,封候做相的时候,跟着享清福。”邵广林便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