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2 / 2)

麻烦 竹西 3244 字 22天前

“什么?”珊娘被她说得一阵云里雾里。

陆夫人笑道:“你们不是在说那个草儿吗?绣庄的那个?”

“是啊?她怎么了?”林如稚也问道。她去找过一回草儿,可草儿没肯见她。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她了。

“你们不知道?”陆夫人笑道,“还当你们知道了呢。那恒天祥出重金要挖她过去,她不仅没肯去,且还向大公主请辞,说是要以你母亲为榜样,回乡去教那些孤贫院里新来的孩子呢。大公主觉得她挺有志气的,就破例答应了她,且还帮她出了船资。恰好就是今天的船期呢。”

珊娘看看林如稚,不禁一阵微微怅然。前世时她对人就缺乏宽容,不仅不能容忍别人犯错,犯了错的她也绝不会给予第二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想这一世,一不小心,她竟又差点犯了同样的毛病。

因珊娘也算得是半个主人,所以她跟林如稚和陆夫人略聊了两句后便走开了。

此时雪花仍在飘着,六安替珊娘打着伞,主仆几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厅过去。一行人才刚要进院门时,忽然从后面窜过来一个人,竟险些冒冒失失地和她们撞在一处。

“哎呦,这是谁啊?”五福赶紧一把抓住来人,待仔细一看,几人才看清,这竟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且还很有些面生。想来是哪个宾客家的孩子。

珊娘看看男孩过来的方向,却是后面女眷们吃酒的花厅方向。想着许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淘气,她便摆出一个笑脸,才刚要问着他是谁家的孩子,那男孩忽地一旋手腕,竟跟只泥鳅似的从五福的掌下逃了出去,眨眼间就钻进了前厅。

“谁家的孩子,这么淘气!怎么都跑到后面去了?”五福皱眉道。

珊娘尚未接话,忽然看到她弟弟侯玦急急跑了过来。侯玦挤开六安,扶住珊娘的手臂道:“还下着雪呢,姐姐出来做什么?姐夫看到又该说你了。”

侯玦如今已经十二了,开始抽条的他看着再不是当初那个软萌萌的小胖子了。偏他眉眼越生越像侯瑞的时候,那性情却是越来越像袁长卿了——不过这也难怪。若说还是个软萌小胖子的儿童侯玦崇拜着他那暴力的姐姐,那自他十岁以后,成为小小少年的侯玦就改而崇拜起他智多近妖的姐夫袁长卿了。因此他潜意识里学着袁长卿的一举一动,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才刚可有被撞到哪里?”侯玦问着珊娘。

珊娘便知道,他应该是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又反问着侯玦,“刚才那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看着很有些面生?”

侯玦奇道:“姐姐竟不认识他?他娘跟姐姐不是好朋友吗?他是怀远伯世子,陆升啊。”又道:“这就怪了,他常问着我一些姐姐的事,我还当他跟姐姐也很熟呢。”

珊娘这才知道,这孩子原来就是那个被陆夫人的婆母抱走的孩子。而就她所知,那孩子自小被陆老夫人教唆得极是看不起陆夫人的。“他叫陆升?你跟他是朋友吗?”她问着侯玦。

“是啊。”侯玦皱眉道:“一开始他跟我倒没什么交情的,后来听说你是我的姐姐后,他才开始跟我交往的。所以我才当姐姐也认识他的呢。”

珊娘的眉忍不住动了动,道:“平常你们都聊起什么?”

“哦,”侯玦小心翼翼扶着珊娘下了那落着积雪的台阶,道:“姐姐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平常他老勾着我说些捐募会的事呢。之前我倒没在意,现在我才觉得奇怪。那些事他问他娘不就知道了吗?他娘可是捐募会的理事呢。”

侯玦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且还是男孩子,怀远伯家里的那点内情,自是不可能传到他的耳朵里去的,所以他才对陆家的事一无所知。

珊娘看看他,不禁一阵沉思。

侯玦不太高兴地又道:“他原不是那样莽撞不知礼的人,刚才也不知道他急个什么。等一下我去找他,险些撞了人怎么也该道声歉的,我叫他来给姐姐道个歉。”

珊娘想了想,便把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不用”又咽了回去。

第172章 ·母子

珊娘之所以过来,其实是不放心她那个不靠谱的爹。等她到得前厅,隔着窗户往里看去,看到袁长卿自始至终跟着五老爷,她也就放了心。

于是她也不进前厅,只回头跟侯玦说了一声,就拐到一旁的偏厅里去侯着那个陆升了。

不一会儿,侯玦果然拉着满脸不乐意的陆升进来了。

以后世的说法,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叫他向人低头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见陆升拧着个脖子,侯玦不高兴地甩开陆升的手,道:“刚才你是怎么说的?!”又威胁着他,“再不道歉,以后我可不理你了。”

可见陆升还是挺把侯玦当朋友的。他看看侯玦,又咬了咬唇,这才上前向珊娘作了一揖,讷讷地道了歉。

要说世家间的关系果然是错综复杂,珊娘已经打听出来,那怀远伯家里跟姚桃的母亲那边沾着点亲戚关系,所以陆升是跟着他父亲来的。想着他刚才趁人不备溜到后面的花厅里去偷窥女眷,又想着他结交侯玦的过程,珊娘猜着这孩子大概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对陆夫人无动于衷,便笑着把陆升扶了起来,然后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侯瑞,这才拉着陆升坐下,直言不讳地问着他:“你刚才去后面,可是想去见一见你母亲的?”

陆升一惊,立时叫了声“我没有”,又如一只小刺猬般竖起一身的刺,戒备地瞪着珊娘。

珊娘道:“外面都说你不喜欢你母亲,甚至连她的面都不肯见……”

“胡说!”陆升跳将起来,竟险些带翻了一旁的茶几。小家伙紧捏着拳头,瞪着微红的双眼怒道:“明明是她不要我的!”一句话出口,他忽地又咬住唇,倔强地扭过头去不看珊娘。

珊娘心里微微一叹,想要伸手过去摸摸他的头,可想着当年她儿子这个岁数时也如这孩子一般别扭,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轻易也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安抚,她只得默默垂了手,看着陆升的后脑勺道:“谁告诉你,你母亲不要你的?哪个母亲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你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更别说,你母亲有事没事就跟我提到你呢。只可惜,你总不愿意见她。”

陆升沉默半晌,又歪头看着珊娘道:“你是她的朋友,你自然是向着她说话的。”又道,“她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她干嘛要跟我父亲闹成那样?一家子好好的不好吗?明明都是她的错……”

珊娘忽地冷笑一声,打断他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母亲不肯委屈自己来讨好你,这就是她的错。是吗?那我怎么没见你委屈自己来讨好她?!你问她干嘛跟你父亲闹成那样,听起来,你觉得你母亲应该委屈求全,牺牲她一个,好叫你们一家其他人都快活。可是?”

陆升一怔。自小他听到的话,都是在说他母亲怎么自私怎么不顾家,怎么不要儿女,他却是从来没站在他母亲的角度想过这件事。

珊娘叹了口气,又道:“你父亲和你母亲之间的事,自该由他们大人自己去处理,这原不关你的事。对于你来说,你只要记住,他们一个是你的父亲,一个是你的母亲就好。他们之间如何,原就跟你无关。你说你母亲不肯要你,那她去看你时,你在做什么?!”

陆升讷讷道:“祖母不让我出去见她……”

“所以,不是她不见你,是她见不到你。可是?”珊娘道。

陆升一阵沉默。

珊娘又道:“我可听说,你觉得你母亲不好,才不肯见她的。”

“她……”陆升垂着眼,看着鞋尖道:“她原就不好。京里人都说她不好的。”

“京里人也说你不孝呢!”珊娘道。

陆升忽地抬起头,不等他开口,珊娘又道:“可冲着今儿你偷偷跑去看你母亲,我猜你应该就不是个不孝的。”

陆升又垂了头。

“你今年多大了?”珊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