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子是在医院里去了的,他们没等明雁醒来,先把遗体带回家,放置在客厅内。明家亲戚众多,但明澜子的直系亲人也就明思一家与外公外婆,当年那事之后,与其他亲戚早就断了联系。
此刻家中也十分冷清,外婆几乎与明雁一同晕倒。明雁年轻人,醒得也快,外婆这些年身体本就不好,至今没醒,明思的母亲还在医院照料她,就待她醒了立刻过来。
明雁醒来后,得知遗体已带回家,便起身立刻回家。
之后就跪在地上,一动未动,不哭也不闹,只是跪着,谁劝都没用。
陈昭其实是有点怕的,不太敢靠近。
保姆阿姨小声道:“你远远鞠躬就好。”
陈昭也小声问道:“丧事准备如何办?”
“停一天,明天就要送去——火化,明明同意了的。明明说身前他妈妈就不爱繁琐,身后更不需要,什么法事都不做。”
陈昭点点头,眼泪不住往下掉。她本想问阿姨如何去的,想到如今网络上的纷纷扰扰,只能用“乱”字形容,便也知道所为何故。她不禁叹息地想到,明雁此刻无暇顾及那些,也不知是福是祸,这事儿之后,以后明雁恐怕再也不能翻身了,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她又看向一身黑衣的明雁,也许,明雁也不再在乎了。
外公虽不至晕倒,却也顷刻间便老了几岁,靠在卧室的床上。
明沧忙着身后事,在客房里与人联系买墓地。
明思则陪着明老爷子,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半晌,明老爷子开口:“我的女儿——我从小如珠如宝的女儿——”
明思低头任由鼻子酸着眼泪往下掉。
“怨我,都怨我啊,她那个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顺着她?怨我啊——”
明思也不知他该不该怨爷爷与他的父亲,也许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姑姑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都没有想到生活真的可以这样残酷,更加没有料到生命的确可以这样脆弱。
火化的那天,外婆依然病躺在床上,没能去,明舅妈与保姆阿姨陪着。
明老爷子、明沧、明思与明雁四人一起过去,殡仪馆的人恐怕也觉得好奇,难得看到这么少的人过来送上路的,但也没有多话,只给他们办手续。
明雁跪了一天一夜,早上过来的时候是被明思与明沧两个大男人架着才能移动。火化的地方空荡荡的,他们来得早,此刻还没有人。
工作人员还告诉他们:“你们今天这是第一个。”
谁都没有应声。
明雁看到他们把他妈妈的身体从小床上抬下来,随后摆放到火化炉一侧。明澜子穿着一件白色绣缠枝花纹的长裙,那是她年轻时最爱的一条裙子,也是燕衡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手腕上戴着只翠绿翠绿的翡翠镯子,是结婚时尚且贫穷的燕衡送她的唯一一件首饰。
明雁背靠着墙站着,明思站在他前面,脸上表情十分呆滞,明沧与明思站在一处,扶着明老爷子。明雁站在他们三人身后,眼神有些虚地看着她妈妈手上那只镯子,是他昨晚轻手给她戴上的。
他突然有点分不清这里是哪里,他们正在做什么,甚至前方那个躺着的人,他也有点认不清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