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方苞所言,新政惠民,百姓会极力拥戴,不过,百姓拥戴又能如何?百姓对皇上最大的支持便是安分守己,如此而已。
太上皇以宽为政多年,深的人心,皇上御极之初便清理亏空,整饬吏治,推行新政,进而是追赔,罢官,抄家,自然会予人误会皇上要改宽为严,皇上之前耗尽心力为官员加饷加俸,增加福利之种种举措皆将付之东流。
不仅如此,奴才更担忧士绅官员联手结党全力反对,如此,后果则不堪设想,皇上,官员士绅才是大清的根本,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吏治败坏,亏空严重非是短期形成,亦非是一场狂风骤雨,便可吏治清明,缓上一年两载,并无大碍。
于皇上而言,缓上一二年时间亦是大有裨益,二年时间,海军在欧洲、非洲、美洲、澳洲皆可取得长足的发展,禁卫新军亦可傲视八旗绿营,奴才恳祈皇上三思。”
听的马齐说完,贞武半晌无语,马齐这话说的不算隐晦,他若是改宽为严,大张旗鼓的清理亏空,整顿吏治,推行新政,弄的朝野不宁,人心惶惶,弄的满朝文武大员人人自危,弄的全天下的缙绅群起攻之,说不定就有人起心请回康熙这尊大神来压他。
缓上两年再开始整顿,对他而言,自然是最为稳妥的,他何尝不知,可山西的亏空如何处置?难道置之不理?
默然半晌,贞武才沉声道:“秀水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亦是老成谋国之言,朕亦想缓上一二年,从容不迫的整顿吏治,推行新政。”说到这里,他不由轻叹了一声,才接着道:“噶礼调离山西之时,已经抹平了山西所有的亏空,朕亦未料到不过短短六年时间,山西的亏空又会如此严重。”
“皇上,奴才妄自揣测,噶礼当年所谓的抹平亏空,怕仅只是停留在账面上。”马齐沉吟着道:“噶礼本身贪贿,地方官员应付亏空检查又皆是经验丰富,手段繁多,抹平一省亏空云云,实难尽信。”
贞武微微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说道:“山西亏空可能比朕想的更为严重,若是不彻查,秀水,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马齐听的一愣,转念间就反应过来,还能有什么结果,山西官员定然是要想方设法的填补亏空,指望这些官员从自个腰包往外掏银子,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有些亏空可能还不是他们拉下的,他们凭什么掏自个腰包填补,唯有一个可能,拼命的盘剥压榨百姓以填补亏空。
“百姓的日子过的很苦,朕这几日微服私访,在河堤上亲眼目睹过民工的吃食。”贞武语气沉重的缓缓说道:“朕花费了上千万两银子赈济灾民,他们却仍然是吃糠咽菜,这还是青壮的吃食,老弱妇孺的可想而知。
若是任由这些个官员再肆意压榨,以填补亏空,朕担心会出大事,山西不仅是易守难攻,而且这片地里至少埋着上亿两的白银,一旦出事,后果才真是不堪设想。”
马齐听的心里也是一惊,山西老抠雄甲天下,这可不是虚言,山西这片地方埋藏在银窖的银子不说上亿,几千万是怎么都有的,一旦激起动乱,后果确实难以预料,就算平定下来,大清亦会元气大伤,难怪贞武要鼓励晋商创办票号,难怪他倾向于大力清理山西的亏空,原来他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
微微一顿,贞武便沉声道:“山西亏空必须坚决清理,但凡存在亏空的官员一律停职,先着滞留各县的监生主政,再着吏部从侯缺的官员中选拔德才兼备者尽快赴任,监生中有表现优异者,亦可破格提拔。”
马齐忧心忡忡的道:“皇上,自开年以来,地方官员皆在观望朝廷风向,年初严惩京师仓场营私舞弊案,已令地方官员开始想方设法的填补亏空,如今又大张旗鼓的彻查山西亏空案,奴才担忧会引发官场恐慌,进而引起官员不择手段的压榨盘剥百姓,以致民怨四起。
如今江南又正在推行摊丁入亩,若是被心怀不满的士绅加以利用,必然是朝野动荡,官民不宁,皇上能否暂缓一下,召集奴才等再商议,看能否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