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真只感一阵坠落,她紧紧怀抱橘猫,掉进了无边深渊。
……
难受,难受极了,头像要裂开了一样。
一双冰凉的手摁在她的额头。
好舒服。
吴真喟叹,额头轻轻向上,去接近那舒服的所在。
过了许久,她糊糊涂涂地睁开眼,却看到了一个……她意料之外又熟悉无比的人。
那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人,因生在江南水乡,皮肤要好过很多同龄人。
慈眉善目,满眼惊喜的抚摸着吴真的脸颊,“阿真,你醒啦?”
“外婆……?”吴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照顾着她的老人。
“外婆在这儿,小阿真,外婆在这里……”老人捏了捏她的脸蛋,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再看到外婆呢……
这个她又爱……又恨的老人……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便独自离开家乡。
以后的每一年,她都会寄很多很多钱过去,却再也没有回过那个贫穷的水乡小镇。
那个,她深深爱着,又恨得咬牙切齿的地方。
但是……现在,她怎么又回来了呢,她不应该在做任务吗?
“因为……这个任务的委托人,是你本人啊……”识海里,橘的声音传来。
吴真勉力起身,瞥见夕阳的余晖地撒进半掩的木门,一只肥硕的橘猫沐浴在天光中,一双洞穿世事的眼睛,凝视着她。
她咬了咬牙,如果这一次委托人真的是她本人,那么……只有那一件事……影响了她的整个人生的,只有那一件事,那一个人。
这样想着,吴真快速回望四周。
长年被中药熏熬的白面墙,泛着岁月淡淡的黄,四周挂了许许多多晾晒的药草,白芍、忍冬、青蒿……
她的视线被一个日历吸引,上面正好翻到了一页:1998年6月21日。
吴真如遭雷击,这个日子,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外婆,我……我怎么了?”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确认。
于是她摆出一副恍然初醒的模样,这一年,她才十三岁,读初一,平日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
“乖囡囡,你到河里游泳,不小心被冲了下去,幸好救得及时啊!”外婆说起,开始抹眼泪。
吴真父母死得早,唯一留下这个女儿。
两个老人宠成了宝。
“谁……救的我?”吴真看着外婆,一字一句地问。
老人被这双清澈的眼睛盯得心中发虚,“还不是轻闲那孩子……”
听到这个名字,吴真浑身一颤。
她的整颗心被揪起来,在悬崖峭壁晃呀晃,怎么也下不来。
“哥……哥哥……现在怎么样?”吴真整个人都在发抖,她艰难地吐出这个字眼。
“他没事,昨天还接了一场法事来做,这会子正在东边镇子里咧。”外婆眼睛不自然地往下瞟,装作平常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吴真重新缩回了被窝,“外婆,我在睡一会儿子,好不好?”
“当然好!”外婆重重点头,眼里止不住慈祥的爱意。
似又想到什么,连忙起身,“我去给囡囡那些米粥来,囡囡放心睡。”
“外婆也去睡吧,真真没事了。”吴真难得乖巧地答道,“外婆眼里都有红血丝了,一定是几晚上没睡好。”
老人感动得揩了一把脸,“囡囡长大了。”
吴真有些纳闷,自己小时候,真的熊成了这样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能让外婆感动成这样……
……
哄走了外婆后,吴真窝进被窝里,须臾,她换了一副面孔。
银牙狠狠咬着嘴角,眼睛濡湿了,红得发亮,是苦苦压抑的怒火,还有不可抑制的悲伤。
因为她知道,外婆刚刚说的话,全、是、骗、她、的!
就是这个时间点,她顽皮落水,害得吴轻闲慌忙跳入水中救她。
事后她发了整整三天的烧,好了过后虎虎生威、活蹦乱跳,跟个没事人一样。
而吴轻闲……
吴真一想到那个人,整个人在被窝里不停发抖,“轻闲,轻闲,我的命是偷的你的……这一次,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