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向漠北也自那小瓷罐里拈起一颗蜜饯,凑到她嘴边。
孟江南抬眸看他。
他只淡淡道了一句:“很甜。”
孟江南这才红着脸笑着飞快地自他指尖咬过来那颗蜜饯,化开在嘴里的蜜糖味让她瞬间又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
“等了很久了?”向漠北问。
孟江南却是摇摇头,“才来一会儿。”
向漠北看着她被冻得都发了红了的笔尖以及想到方才触到的她指尖的凉意,并未说破,只道:“回吧。”
“嗯!”孟江南欢喜地点点头。
在转身朝马车走去时,她走在他身侧,低头看着他与自己衣袖相拂的衣袖,悄悄地探出手指,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衣袖,如同握着他的手一般,不由笑得愈发欢喜。
向漠北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尖柔软。
回去的路上,他拿过她手中的那只装着蜜饯的小瓷罐,不疾不徐道:“明日。我着人将这些送去给阿睿。”
孟江南听着先是惊喜,尔后才摇摇头道:“阿睿在宁玉兄长那儿什么都不缺,这些东宫那儿都有。”
“可那儿没有小鱼。”向漠北道。
孟江南一怔。
只听向漠北又道:“阿睿会喜欢的。”
孟江南这才又轻轻攥上他的衣袖,用力点点头。
“今日翰林院接到宫中旨意,来年开春之后为皇孙殿下择师,届时由太子殿下与几位阁□□同出题考选出最优之人。”向漠北将她攥着他衣袖的手握到手心里,徐徐道。
孟江南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虽无言语,他却知她心中所想。
他抬起另一只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抚了抚。
只听他又道:“还有一事同小鱼说。”
“嗯?”孟江南眨了眨眼。
“我今日已将告假文书呈递给了翰林学士,不日。我便能同小鱼到江南去,到镇江府去。”向漠北边抚着她的脑袋边道,“我的身子赶不了急路,这几日出发,当能在元日之前赶回来。”
即便孟江南不曾同他说过她心中所愿,亦不曾同他提过有关想替她的阿娘再回一次江南的只言片语,她不想给他添任何一丁点麻烦,更不想他才入职翰林院便为了她的事情而分心,她只盼有朝一日,能有到江南去一趟的机会而已。
她从不想向漠北不仅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甚至替她做好了计划,甚至——要陪她一同前往。
“嘉安……”孟江南不可置信地看着向漠北,鼻尖发酸,眼圈发红,明明心中感动不已,偏偏感动到语无伦次,“不是……不是不能随意告假的吗?”
“这个无需小鱼操心。”他是不愿意以小郡王的身份重新回到世人眼中,却不表示他不承认小郡王这个身份。
翰林院确是不可随意告假,但在他这儿,只要他想,此事不成问题。
“嘉安……!”孟江南感动得难以言喻,一头扎进了向漠北怀里,用力拥住了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从哪一句说来才是好。
“我除了京城、静江府与桂江府之外,再不曾去过任何地方。”向漠北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抚着她背上的长发,将下颔轻搁在她头顶,徐徐道,“我也想去秀美的江南看看。”
“嗯。”孟江南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会将嘉安照顾好的!”
“好。”向漠北浅浅笑了起来,将她的肩揽得更紧。
他的小鱼从不曾同他提过任何要求,他身为她的丈夫,不能连她这么一个简单的念想都无法成全。
今时若再不能陪她走这一遭,往后他怕是更无机会再陪她去做这一件她心中念盼的事。
离开京城的那一日,孟江南跪在沈菀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烧了三炷香。
当初离开静江府,想着自己日后再无可能回来,孟江南将她从孟家带到向宅的沈菀的灵位一并带到了京城来。
沈菀是无家可归的孤魂,她的灵位无处安放,唯有孟江南去到哪儿,便将它带到哪儿。
“带上她吧。”向漠北站在孟江南身后,在她为沈菀上过香后忽然道。
孟江南肩头一震,缓缓转过身来,怔怔地看他。
向漠北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温柔道:“纵是不能带她回家,至少也能了了她一桩心愿,让她再回一次家乡。”
孟江南不曾同他提过沈菀的心愿。
可他是何其聪明之人,如何又会想不到?
她若是心中无此愿,又怎会给小鱼取名为江南?
孟江南又忍不住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她从不敢想这个问题,毕竟带着一块灵位上路并不是件好事。
可是
孟江南泪湿了向漠北胸前衣襟。
她的嘉安怎能这么好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