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对官场上诸多风气的不满,陈子龙做官的念头很淡,几乎是不想为官。
对于陈子龙这类读书人,郑勋睿的看法并不是很好,因为他们采取的是逃避的措施,并没有想着通过自身的努力去改变,尽管他们对读书人空谈误国的害处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但他们采取的措施同样是著书立说,并没有身体力行的去改变这些风气。
当然处于这个时代,郑勋睿不能够苛求陈子龙做的更好。
既然陈子龙询问他郑勋睿对《皇明经世文编》的看法,那他也不会客气。
“《皇明经世文编》我看过一些,所谓君子之学,贵于识时,时之所急,务之恐后的提法,有一定道理,其为了上以备一代之典则,下以资后学之师法的目的,具有代表行,试图俗儒是古而非今、撷华而舍实之风气,值得肯定,总体来说想法是很不错的。”
尽管郑勋睿的赞誉不是那么高,但陈子龙心服口服,毕竟人家是殿试状元,而且在官场上风生水起,达到了一般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懋中,我听闻你还在整理恩师的《农政全书》。”
“是的,只是在下才学不足,在下只是抄录徐老大人的《农政全书》,绝不敢说是整理。”
郑勋睿轻轻叹了一口。
陈子龙的脸色有些发白,要说郑勋睿才是徐光启真正的学生,徐光启生前在朝中威信极高,很多读书人都想拜在其门下,陈子龙都曾经专门去拜访过,不过徐光启根本不收学生,满朝文武及天下读书人几乎都知晓。
“懋中,你整理恩师的《农政全书》,我本应心存感激,按说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我来做的,不过我并不是特别赞同你的做法。”
“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今年三十有二,正值壮年,却一心沉迷于学术钻研之中,颇有看破红尘的心思,你不愿为官,不愿出仕,我还听闻你在家广其宅,示无志四方也,这是不是说,你一生准备处江湖之远了。”
郑勋睿的一席话,说的陈子龙脸色通红,口不能言。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可能事事如愿,你去岁高中进士,按说可以进入翰林院为庶吉士,却被授官为广东惠州府司理,此事恐怕为一大挫折,你继母去世,回家奔丧,人之常情,家里的事情既然处理完毕,就应该回禀吏部,等候再次授官。”
“你看不惯官场上诸多的风气,认为世风日下,读书人哗众取宠,故而与一帮好友编撰《皇明经世文编》,想以此来展现腹中文采,警醒世人,告诫读书人要脚踏实地,不可好高骛远,试想官场之风气若是能够被几本书就改变了,这世上的事情岂不是太简单了。”
“扪心自问,你何尝不是有怀才不遇之心理。”
“你我曾经在江宁县长谈,若非这等缘故,我不会和你说这些,现如今的局势你怕是也知晓一些,北方大乱,后金鞑子侵袭关内,流寇肆掠河南湖广等地,正是需要有志之士挺身而出的时候,你却到我这里来征询对《皇明经世文编》之意见,你认为我会怎么想。”
陈子龙已经羞得无地自容,论年纪郑勋睿比他小了足足七岁,可人家的认识却完全在不同的高度,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太子少保、漕运总督。
看见陈子龙的神情,郑勋睿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重了,不过响鼓也需重锤。
“懋中,我是看好你的,故而才说这些话,希望你能够明白,你自己去好好的思量,既然到淮安来了,可以四处走走看看,食宿就在官驿,不用客气,也许在淮安走动一番,你会有一些不同认识的。”
陈子龙告辞之后,徐望华进入了厢房。
“徐先生,派人注意陈子龙的一举一动,随时将情况禀报给我,此人还算是人才,不过需要磨砺,若是不能够警醒,太可惜了。”
徐望华点点头,他倒是没有觉得奇怪,郑勋睿身边的人,的确都是有能力的,而且能够人尽其才,就说文坤,出任淮安府同知之后,几乎就做了知府应该做的所有事情,否则以淮安知府吴伟业的认识,很多事情都是做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