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气得吹胡子瞪眼:“公主,卧了冰,求到鲤,自然就知道了!”
公主一拍手:“夫子,好提议。”
祭酒拂袖道:“老夫,才疏学浅再教下去,恐怕会误了公主这旷世奇才。”说罢,愤然离去。
太平对着走远的祭酒做了个鬼脸:“国子监都是死脑筋,每天孔子曰完孟子曰,他瞧扁本宫不会卧冰求鲤,本宫偏求给他看。”
她向身边的女官问道:“太液湖的冰还结着吗?”
“回公主,还结着。”
她目光扫过一众宫人,最后,落到了郑掌事身上,吩咐道:“就你了!待会你卧冰,本宫求鲤。”
年过五十的郑掌事,听到这话,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状,袁一心语:“瞧这娘娘腔弱不禁风的,恐怕刚躺到冰上就该玩完了,虽然这家伙贪财又刻薄,但罪不至死,大爷我就发发善心救他一命吧!”
这样想着,他走到太平面前,躬身道:“郑掌事老胳膊老腿的,卧冰求鲤一点看头都没有,公主为何不考虑下奴才呢?”
太平冷冷一笑:“你啊!本宫玩腻了。不过,既然你坚持要陪本宫玩,本宫就成全你!”
太液湖边,虽艳阳高照,可寒风依旧猛烈,袁一见岸边银装素裹,湖面光洁如玉,不禁打了个哆嗦。
在临时搭起的帷帐里,裹着狐裘的太平抱着暖炉,望见湖心处的太监已将香案摆好,便起身对袁一喝道:“高寿怎么还愣着,快脱了啊!”
袁一搓了搓手:“天这么冷,穿着衣裳卧冰求鲤,应该无碍吧?”
“内个谁,出言顶撞者,怎么罚?”
“回公主,杖责五十。”
不敢再多嘴的袁一像委屈的小姑娘,慢慢吞吞的脱去衣衫,随着太平走到湖心,太平用脚尖指地,吩咐道:“躺下。”
袁一的身体刚接触冰面,就本能地坐了起来,太平用脚踩在他的胸前:“躺好!”
太平朝着香案拜了三拜,双手合十道:“各路大神小仙,信女李令月,求赐湖中鲤鱼一条,为表诚意信女命太监高寿卧冰,直至鲤鱼出现为止。”
说完,太平拍了拍袁一:“本宫先回岸边,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哦!”
袁一望着光芒四射的太阳,寒透的身体似乎有了丝丝暖意,他叹了口气:“不知要躺到何时,先小睡一会打发时间吧!”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冻得全身通红的袁一缓缓睁开眼,看到冰面开了一个小洞,一条欢腾的鱼正用尾巴拍打他的手臂。
见状,岸边冻僵的宫女都欢呼起来,惊醒了眯着眼的太平。
她跑来湖心捧起鱼,蹦蹦跳跳地往回走:“本宫,求到鲤了……”
此时,她跳起的足尖刚落地,四周的冰面就出现龟裂,慌了神的她大步跑了起来,此举反倒使冰层裂开了一个窟窿,只听到“噗通”一声她掉入水中。她身上的狐裘吸了水如沉石一般,拉着她往水下坠。
袁一拖着僵硬的身体刚立起,脆弱的冰层一受力四面开裂,他脚下一个踉跄,跌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他搓了搓手臂一个俯冲潜入水中,游了十多米才捞到太平。
他一摸鼻息,见太平没了呼吸,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捏住太平的鼻子,嘴对嘴地给她输气。
见她缓缓睁开眼,大喜过望的袁一将脸移开,扯掉太平身上的狐裘,抱着她游出水面。
这时,袁一感觉有只冰冷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他侧过头瞧见怀着的太平眼神迷离地望着他,声音微弱道:“贺兰哥哥,你真出现了,就这样呆着,别再离开了。”
她头一偏,靠在袁一肩上昏过去。
在岸边等候的宫人胡乱的收拾好东西,接过太平一溜烟地往太医院去了。袁一见自己被晾在了一边,大喊道:“你们好歹也留件衣服给我,这儿离月欢宫挺远,让我怎么回去?”
第4章 荷露茶话
这时,小安子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道:“奴才眼里只要主子,你就算喊破喉咙,他们也不会理你。衣服替你拿了,穿上吧!”
他接过衣服:“谢了!”
小安子用邪邪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他的身体道:“一,二,三……这刚整齐的六块肌肉够有型啊!瞧你这身板,说你是太监,还真没人信。”
他脸色一变,赶紧合上衣裳,笑道:“之前,我在冷宫,那里人少,一个人当八个人用,你能在那里待上一段时日也能像我这样。”
小安子连忙摆手:“我可无福消受。”
一个月过去了,袁一庆幸在太平各种心血来潮的摧残下,还能四肢健全地活着。在庆幸之余,他也隐隐担忧起来,他来月欢宫一个月有余,可连刺客的影子都没看到,若再抓不到刺客,成天被太平这样折腾下去,他的命还不见得比刺客长。
如此,他便决定不再守株待兔,而要主动出击,首要任务就是去找那个唯一近距离接触过刺客的宫女上官婉儿,希望能在她那儿得到些线索。
他得知,上官婉儿还在麟德宫的自雨亭中养伤,可麟德宫属于外庭,又是武后处理事务的地方,是宫中要地,想要用正常途径进去,基本是奢望,可用非常手段,就难不倒他。
自雨亭坐落在麟德宫东面一片辽阔的荷塘上,这自雨亭是座难得一见的建筑,在荷塘中有些独具匠心的装置,能将塘中的水源源不断地送入屋檐上的凹槽中,然后从凹槽的凿孔处,犹如雨帘般落下。
因此,从远处观赏自雨亭,就如四季都在烟雨中。这儿虽以亭命名,可实则一件具备居住性的水榭,一到夏季武后与高宗就会来此消暑。
袁一看到这么所水榭,不由得啧啧称奇了一番。他顺着延伸的水桥,来到荷塘中,看到一叶扁舟隐显在高高的绿荷中,他对着舟中的姑娘,喊道:“月欢宫高寿,冒昧打扰上官姑娘!”
背着身子的上官婉儿沉默些许,将舟靠近,打量了眼他:“入麟德宫不是易事,公公特意找我,看来是有非常之事。”
他心中暗暗一惊,眼前这个容貌纯美,梨涡甜笑的二八女子,怎么能对他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
他颇为不服道:“姑娘这般肯定,或许我只是进来办事,或是问路?”
“公公若是办事,必会有麟德宫太监引路,何须问我。反而,我俩素未谋面,仅凭背影就认识我,想必是向人打听过,才到此处,这样算不算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