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王永平这么训了两句,只觉得遭遇到了平生最大的背叛。
加上身体已经几乎到了极限,那里还忍得住,手里的木桶和木盆一放,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嗷嗷哭起来。
金勺虽然大些,可方才提水,他身为四个里面最大的哥哥,倒是十分老实,一点也没偷懒。
这小半缸水,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
本来还能再坚持坚持的,看到金刀和金斧坐地大哭,他鼻子也一酸,忍不住也哭起来。
荣哥儿年龄不是四个小豆丁里最小的,可体格确实最弱的,有些随全秀娘清瘦那种。
他是大房也是王家目前唯一的孙子,大家都格外疼他。
见三位小叔叔哭了,哪里还忍得住,也嘴巴一瘪,跟着嚎起来。
得!起码四千只鸭子又开始吵架了!
王永珠嫌弃的瞪王永平一眼,还没说话,张婆子一笤帚就刷到了王永平的背上。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糊涂东西!老娘当初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老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咋滴,你们这后生的几个小兔崽子,是镶了金啊,还是嵌了玉啊?还摸不得碰不得?“
“咋滴,你老娘跟妹子这才离了你们几年啊,就都忘了本了是吧?当初金斗他们,你老娘我和你妹子只要一发话,他们谁不是屁颠颠的就去了?敢还嘴一句试试?看老娘不撕了他们的嘴!还敢哭?是鸡毛掸子打得不顺手,还是笤帚抽得不疼啊?”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尾巴翘上天了?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惯得几个小兔崽子,混没个样子!谁家的孩子,第一天到了亲戚家里,就砸缸爬树的?”
“老娘小时候就这么教你们的?忘记了,当初你们跑到别人家,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老娘是怎么收拾你们的?”
听到张婆子这话,王家几兄弟回想当年,那被罚跪着抽断几根竹条子的可怕,忍不住都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后背和大腿疼。
当年,张婆子虽然骂遍七里墩无敌手,可她并不是那不讲道理的。
别人欺负到王家头上来,她是不饶人的。
可若是自家孩子做得不对,她也不是那胡搅蛮缠不认账的,总是先带着孩子去给人家赔不是,该赔钱赔钱,该赔东西赔东西。
赔完后,回家关在院子里再往死里抽!抽得长记性了,再也不敢了!才停手!
金斗他们几个大孩子,也都是这么教育的。
倒是这几个小的,确实一是因为王家条件好了,七里墩人人捧着,不敢得罪,所以他们也有些飘了。
虽然还约束着大一些的孩子,可对几个小的,倒是放纵了不少。
这若是放在以前张婆子在王家的时候,那绝对,有第一次,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到底心疼孩子,王永贵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也不是别人家,是自家妹子家,更何况,打破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孩子们也知道错了,也受了教训了——”
“呸!倒是惯得你脸大的很!什么叫不值钱的东西?你看那缸不值钱?那是你没见识!在京城,这样的叫风水,叫景致。那都是花大把的银子,请人来弄,里面的讲究多的很!”
“那里面两条鱼,叫风水招财鱼!知道不?养了这好几年了,就被几个小兔崽子给弄得半死不活了!这在京城里,你这是要坏人家满门的风水,是结死仇知道不知道?”
“再说了,老话说的好,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如今你们只看着这事情小,也不管束着,惯着!我看你们是好日子过久了,忘记了当年的李金龙了是吧?”
张婆子啐了王永贵一脸。
李金龙这三个字一出,王家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王永平和王永富。
想起李金龙,可不是因为李大贵一直纵容着,所以才惯坏了,做出那丧心病狂的事情么?
想到李大贵和李金龙的下场,方才心里还有几分不忍和难受的王家人,此刻后背心都凉飕飕的,那脑子激灵一下,都清醒了几分。
尤其是王永富,当初他可是李金龙做出事情的最直接的受害者。
若不是托赖宋重锦这个妹夫寻来的药,他只怕早就忍受不了,自寻了断了。
要是没发生这事情,他没受伤,也许如今大房的日子又是另一番模样。
他如今或者已经没了什么追求,就希望看到金壶和金罐都能成家立业,也就没啥遗憾了。
再就有荣哥儿健康成长,以他看来,荣哥儿虽然体格比金刀他们弱些,可却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大房还指望荣哥儿顶起来。
可若真如他们这般惯下去,荣哥儿将来真能撑起大房吗?真要成了李金龙一般的人物,他只怕死了也不能闭眼睛!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最纯的爷们
想通了此中关节的王永富和其他王家人,都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张婆子见他们还不算太糊涂,明白过来了,才又冷笑道:“一家子十几口人,竟没一个明白的!你们小妹这是瞧不过去,才帮你们管教一二,又没打他们,又没骂他们,怎么,还得了不是?”
“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这才几年功夫,就将你们妹子的功劳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才替你们管教一下孩子,就这个给脸色,那个要说话的,丧良心啊——”张婆子这几年已经很少使出这骂街的绝技了。
因为压根没机会使出来,看着都跟城里的老太太没啥两样了。
没想到,这一看到自己这几个糟心儿子,那骂人的冲动压根就止不住。
直骂得几个儿子媳妇,还有孙子,都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旁边本来还在哇哇哭,彰显自己的存在,好让爹娘来搭救自己的几个小豆丁,直接傻眼了。
哪里还有人注意到他们?
都被骂得跟鹌鹑一样缩着头,恨不得自己都不存在。
几个小豆丁虽然也远远见过七里墩那些婆子们骂人,可那是远远的旁观。
一般见到他们,那些婆子就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