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节(2 / 2)

荆县本就靠着河,这种半大不小的小子,最是淘气不过,趁着大人不注意,都要去河里里凫水玩的。

今儿个又是龙舟赛,说不得就失脚落水了,再看孩子还穿着湿衣服,忙让曹二狗去换衣服,一面有让儿媳妇去煮姜汤。

等打发了儿媳妇和孙子,曹家老太太才问:“出了啥事?怎么二狗子会落水?你们这额头上咋青了?”

曹俭生平最怕的就是自己的亲娘,更何况今儿个还省了一大笔谢礼,曹俭心中得意,也就一五一十的将情况一说,本以为老娘会夸奖夸奖自己。

没想到曹家老太太脸色一沉,一拐棍就敲到了曹俭的身上:“混帐东西!老娘平日里是这么教你的?做出这等不知礼数的事情来?”

曹俭疼得直喊冤:“娘,不是你教儿子要节省吗?咱们给那宋秀才磕了几个头,省下来不知道多少谢礼呢!这也不对?”

曹家老太太气得又敲了两拐棍,才恨声道:“老娘是教你们平日里要节省,在外人面前穷酸些,别招人眼。那是为啥,还不是你那死鬼爹,当年花天酒地,不仅把家产败得差不多了,还结下不少仇家?不这样能保全咱们娘母子到今天?可老娘我也教你,做人要知恩图报吧?”

“人家秀才老爷救了咱们家二狗子!这是多大的恩情啊?这是救了咱们曹家啊,让咱们曹家烟火不断啊!就是你爹,你爷爷他们在地下,也得感激人家!”

“你们倒好,磕两个头就算了不说,还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倒逼着人家秀才老爷为你们说话!你倒是长能耐了哈?你这是嫌咱们曹家的日子太好过了,非要跟你爹一样折腾得咱们曹家都败光了才好是吧?”

曹俭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跪着不做声。

还是曹俭的媳妇听到动静不对,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娘,咱们也说了,回来后给那宋秀才立个长生牌位,给他白天晚上烧香还不行?”

“你也是心眼都钻到钱眼子里去的蠢货!蠢货啊!好不容易祖宗显灵,这么好的机会,让咱们曹家能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不用这么憋屈偷偷摸摸过日子了,全被你们给断送了!老娘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生下你这么个棒槌!”曹家老太太拐杖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吓得曹俭连滚带爬的滚到曹家老太太面前:“娘,娘你别生气啦!娘,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你再抽我两拐棍出出气——”

曹俭媳妇也吓得噗通就跪在了曹家老太太面前:“娘,娘,我们错了!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给宋秀才家送去!”

曹家老太太啐了一口:“人都得罪了,现在送去有个屁用啊?那不是结仇吗?我咋这么苦命啊——”好一顿嚎哭。

只哭得曹俭两口子连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又磕头赔罪,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都听老太太的,曹家老太太才勉强停住了哭嚎。

擤一把鼻涕,让曹俭媳妇去照顾孙子,拉着儿子把道理细细的揉碎了,掰开来说给他听。

第九百四十五章 身正不怕影子歪

“儿啊,你咋这么糊涂啊,那秀才老爷是长青书院的学生,听你说,今儿个长青书院龙舟赛又得了第一,只要那秀才老爷不作死,那前途能差?你忘记了长青书院里出了多少举人了?”

“平日里咱们一家子想搭上这样的秀才老爷关系,白送人银钱都找不到门路。今儿个不是老天给的机会?那秀才老爷救了咱们家二狗子,咱们诚心诚意的好好的谢谢人家秀才老爷。要是那秀才老爷好说话,咱们还能让二狗子拜那秀才老爷当老师,一来二去的,不就搭上关系了?”

“要是那秀才老爷是个有才的,将来要是能中举人,能中进士,咱们家二狗子日后还愁什么?就是咱们家,只要二狗子是秀才老爷的徒弟,咱们也就是有靠山的人了。以前是没法子,咱们要夹着尾巴做人,可要是搭上这关系,咱们还怕啥?”

“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们倒好,愣是给推了不说,还得罪了人家秀才老爷!要是碰到个心眼小一点的,要找咱们家的麻烦,那不是抬个手指头的事?”

说到这里,曹家老太太又气得锤了曹俭两下,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老泪横流。

曹俭这才转过弯来,忍不住脸色就白了,后悔得连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娘,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没脑子!是儿子没用!”

曹家老太太到底心疼儿子,长叹了一口气:“说来还是我们曹家没这个命啊!算了,认命吧!啥也不说了,下午收拾收拾一份谢礼出来,你打听一下宋秀才家住哪,咱们晚上给人送过去,也别想着搭上关系了,只求着人家别记恨上咱们就好!”

说着,曹家老太太拄着拐杖,佝偻着腰回屋去了。

留下曹俭后悔得只拿拳头捶地,恨自己咋就没转过脑子来。

曹俭媳妇熬好姜汤逼着二狗子喝了,二狗子到底还小,受了这惊吓,喝了姜汤就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曹俭媳妇看着二狗子睡安稳了,才来寻自家男人。

看自家男人这捶地的模样,吓了一跳:“当家的,你这是咋了?仔细手疼。”

曹俭心里滴血,拉着自家媳妇将亲娘刚才说的道理一学,曹俭媳妇也白了脸,眼泪就下来了:“这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咱们家二狗子——”

悲从心中来,两口子抱着头一起哭起来。

宋重锦和王永珠哪里知道曹家此刻还闹了这么一出,沐浴后换了衣服出来,丁婆子已经快手快脚的弄好了午饭。

大家都累了一上午,吃了饭,都回屋歇着去了。

宋重锦躺在炕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王永珠被闹得也睡不踏实,干脆爬起来:“到底怎么了?”

宋重锦说起朱浩然对他的那点子疑心来。

王永珠一听,倒有了几分恼意:“这名贴当初是朱大人自己要给你的,而且他也曾说过他在长青书院借读过一年。他给你这名贴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很有可能拿着这名贴到长青书院来借读。不然齐城那事,虽然咱们是互利互惠,可到底也是帮了他大忙,说来,这名贴他给咱们就默认了的。”

“再说了,咱们也没拿着他的名贴,打着他的名号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还怀疑个啥?除非他就是怀疑当初齐城的事情,是咱们算计他,故意和他扯上关系的!这朱大人,官大疑心也大。”

宋重锦也猜,朱浩然对他的疑心,只怕是回想起来,觉得齐城的事情,他出现的太巧了,给的东西也正好是他需要的。

当时为了完成皇帝的差事,来不及多想,回去京城后,恐怕琢磨了又琢磨,就觉得哪里都不对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若是这次在长青书院没见到他,也许还好,可见到了他,那自然就勾起了疑心。

他也不好辩驳,也不好说自己是从哪里得知朱浩然的消息。

这就越发说不清楚了。

王永珠盘腿坐在炕上,想了想:“实在不行,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也别着急,反正就算这次秋试考中了,也才是举人,要等到明年开春二月进京参加春闱,再考中前二甲了,才能赐进士出身。”

“成了进士后,也是进翰林院要熬上三年,再考试合格后,才授职。就算那朱大人疑心再重,只要咱们不作奸犯科,他又能怎样?大不了到时候把咱们分个偏僻的县城,当个县太爷,天高皇帝远的,我觉得也挺好!”

宋重锦忍不住苦笑:“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每三年那么多进士,全国又有多少知县够分?大多数不过是在翰林院任个编修,修书一辈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