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嘴巴,退后一步,示意王永珠说话。
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看着金罐,她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至于金罐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她不知道。
不过这谁家的孩子谁管,她一个做老姑的管太多了,反而会遭人厌烦,如果像金花那样的,她看着顺眼可以多提点两句,可金罐这样的,想想林氏,还是算了。
因此只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道歉。
金斗和金壶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去镇上,他们两兄弟还啥都没说,娘就抱着他们俩儿啊,苦啊的哭起来。
两兄弟一肚子的话和怒气都被憋在了心里,就听林氏一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从当年嫁到王家,如何被婆婆挫磨,说到婆婆偏心,自家做牛做马的供着一大家子,又哭诉王永富咋这么倒霉,替老四挡了灾,又哭自己命苦,嫁个男人太老实,只听公婆的,不管妻儿,好不容易孩子大了,眼看要享福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一辈子只能在苦汁子里泡着了。
好不容易等林氏哭完,两兄弟才开口问金罐,就被林氏眼睛一瞪,给护在了身后:“你们问他做啥,他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说错两句话,你们当哥哥的还真要跟他认真不成?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天底下就你们最亲了,有啥事不能好好说?”
金斗无奈,只觉得自己的娘怎么这么拎不清,这是说错两句话的事情吗?
知道跟林氏说不清,只好看着炕上的王永富。
王永富从金斗两兄弟进来,就一直等着,好不容易等林氏哭嚎完了,此刻才开口:“你奶她们回去怎么说?有没有——”
因为受伤太重,身子太弱,说话的声音十分小,非要凑近了才能听到。
金斗把张婆子和王永珠回去的事情学了一遍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爹,你看这事咋办?”
爹醒了,他们兄弟也有了主心骨,这种事情,半大的后生的他们俩,确实还拿不了主意。
王永富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张婆子走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越想越怕。
他打小就听奶说张婆子这个亲娘对自己不喜,后来成家后,他也能明了当时张婆子的为难,也许是小时候奶在耳边说过太多亲娘的坏话,也许是太久隔阂,让母子俩已经不知道怎么相处。
不管他如何的努力,跟张婆子之间却总是亲密不起来。
他对亲娘有愧疚,有怨恨,或许还有期待,所以他一边依着誓言无条件的顺从张婆子,一边又忍不住私底下觉得林氏的话才是对的,默认林氏存着私房钱。
昨天听到金罐来告状,他不知道为何,心底那一直压着的怨恨就翻涌了出来,所以他放任着林氏那样说话,甚至觉得痛快和解气,借助着林氏的口,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怨恨全部发泄了出来。
尤其是和亲娘对视的那一瞬间,翻涌出来的怨恨让他失去了理智,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张婆子不是自己的亲娘,亲娘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亲娘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他恨自己的亲娘!
直到小妹的一声声质问,将他从疯狂的怨恨中拉了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王永富害怕了,慌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挽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娘和小妹摔门而出。
耳边是林氏的哭骂声,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自己为什么不死了算了!死了就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也许娘还会记得自己那么一点两点的好。
逢年过节给自己烧纸的时候,还能念叨两句自己。
此刻对上自己儿子请教的眼神,王永富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九章 娘舅
那头林氏不满的哼了一声:“这事能咋办?金罐一个小孩子说错了两句话,莫非当奶奶和当老姑的,还非要追究到底,喊打喊杀不成?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你爹遭了这么大罪的份上,也不该老揪着这事不放!就说你奶偏心,一点子小事,只要和你老姑沾边,就连孙子都不饶过——”
“娘——”金斗恼怒的开口拦住了林氏的抱怨。
这是说错话的问题吗?他们兄弟俩是晚辈,不好说,可爹娘心里不清楚?这事和金罐没啥关系了,金罐不过是个引子,重要的是爹娘的态度,尤其是娘说的那番话,那才是事情的关键。
娘这话说到哪里去,都要被人说成大逆不道,忤逆婆婆,就连爹,这也是不孝的把柄!
现如今这世道,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一家子都要抬不起头来的。
林氏也知道自己这是强撑着,实际张婆子走了她就后怕了。
忤逆婆婆的罪名只要一落实,就算张婆子想直接赶她出王家,也不会有一个人说一个不字。
可她拉不下脸面来承认自己忤逆,只好色厉内荏的将事情归咎到小孩子不懂事上面,这样说多了,她自己也觉得还是婆婆和小姑子太小气了。
此刻在大儿子不赞同的眼神下,她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可神色还是不服气的。
金斗和金壶没办法,自己的亲娘,能怎么说?
只得把金罐揪到外面,兄弟仨来了个亲密友好的交流,只揍得金罐哇哇哭,发誓再也不多嘴长舌,搬弄是非了才罢手。
因为天色已晚,加上爹沉默,娘还气兄弟俩对金罐下手太狠,对于如何回去面对爷奶都没个意见,金斗和金壶只好在厢房凑合了一晚。
准备第二天,就将金罐先抓回去先赔个不是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两兄弟起来,先请马大夫来诊个脉象,确认王永富的伤情在好转,才放了心。
又叮嘱几句林氏,刚准备回家,出了门,就看到自家两个舅舅和舅妈正在跟药童打听王永富在哪里养伤。
对于几个舅舅,金斗和金壶的观感还勉强不错。
林家家境是真不好,金斗和金壶的曾祖母林婆子,是林氏的堂姑,林婆子家里人丁不旺,就她一个,还有一个弟弟。
林婆子嫁到王家后没多久,家里的父母和幼弟就生了一场重病,都撒手去了。
这个时候,女子嫁人后,娘家没人就遭人欺负。林婆子也没别的亲戚,就将二叔,也就是林氏的爷爷家当作了娘家走动。
林氏的爷爷生了三四个儿子,因为没个闺女,又因为林婆子嫁的人家不错,两边走动的就越发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