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徐之南所言,在卫陵眼中,她关菲菲的确还是个小妹妹,但是那又怎么样?她笑了笑,“是个小妹妹,也好过让他讨厌的人好。”她坐直了身子,朝徐之南凑近了,笑道,“徐律师,这大半年来不好过吧?要知道卫大哥一直以为你当年是真的打算救我姐姐呢,谁知道过了那么多年他才知道他娶回家的是个白眼狼,他心里不好受,你就更不好受了。”
她当年,的确是真的想要救关子衿啊......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关菲菲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当年你为什么会跟我姐姐出现在一个地方,我姐姐又是怎么突发心脏病,甚至你为什么会恨我姐姐,我想这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要不要把究竟因为什么告诉卫大哥呢?”
告诉他,呵,徐之南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告诉他有用的话,她又何必要隐瞒这么多年?卫陵,不会相信的。
大概看到她在想什么,关菲菲“好心”地帮忙,“你不好说,我可以帮你啊?”
哈,帮她?关菲菲背着自己在卫陵面前种了多少祸事,她不问都知道。让她帮忙,那得傻到什么程度?
“多谢你啊。”徐之南放下勺子,抬头看向她,“关小姐,我记得你今年好像大学毕业了吧?这转眼就到六月份了,不知道你工作找到了没有?噢,你可以让你卫大哥帮你啊,你们姐妹俩,不是都喜欢这样吗?”
关菲菲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眼中满是不屑和嘲弄,“忘了徐律师身为他太太还要成天加班,在外打拼,啧啧啧,真是辛苦。这人跟人的命啊,就是不一样。”
徐之南也笑,关氏姐妹的三观她早就见识过了,看不起自食其力,反而为自己这种什么都要依靠别人的行为沾沾自喜。这样的人,她就算嘲讽,也是多费唇舌。徐之南将包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我不像关小姐这样成天有人靠着,我等下还要去趟中院,就不多陪了。”她转头看向关菲菲,“顺便劝一句关小姐,我要不要跟卫陵离婚是我的事情,不仅你没资格管,就是卫陵也没资格。你应该知道,我不想看到你,麻烦你以后有事没事别老往我面前凑,免得我这人说话重伤了你。”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关菲菲,“最后,还要麻烦关小姐帮我跟你父母带句话,就说既然生了女儿就好好教养,三观不正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说完,也不管关菲菲的脸色,掉头径自离开了。
☆、第三章
第三章
原本心情就不好,经过刚才关菲菲那么一闹,徐之南现在心情更不好了,午饭也没吃,就喝了那杯咖啡又回到了办公室。
刘安安看到她回来,赶紧关了视频,“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徐之南没心情注意她,朝她挥了挥手,“你吃。”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原本是想把上午的资料继续完善一下的,可是看着上面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关菲菲刚才的话,要说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敌人面前,她没必要把自己最弱的地方展现出来,亲手将把柄给对方。只是静下来细细一回想,关菲菲其实跟她炫耀得没错。
这个社会,女性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由男人来决定的。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在好多人观念中,一个女人哪怕事业再成功,家庭不幸福就是一种硬伤。徐之南心里虽然对这种把女性地位放低、有意讨好男性的行为有些鄙夷,但是看见卫陵爱屋及乌,对关菲菲那么好,她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嫉妒的啊。
她中考的时候从周边的小县城考到市里最好的学校,这种地方一般只有三种人,一种是学霸,一种是官二代富二代,一种就是像她这样的——像是水进了海一样,再也找不到踪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学生了。曾经初中时代在小地方的拔尖到了这里,变得如此的不够看。
高中刚一进校他们就要军训,大概是顾着他们这些平常不怎么运动的学生,军训的地点没有选在正规军队里,而是直接开在了学校。尽管这样,一天下来,他们这些新生也累得够呛。徐之南在家里时经常帮助妈妈做事情,几乎一个人就扛起了家里大半家务,她也不是那种娇气的人,但尽管如此,一天下来还是累得连手都不想抬。
下午回寝室的时候,看见寝室的大门开着,她走进一去看,原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里面摆了几个大大的箱子,箱子里的衣服日用一看就很精良。看到徐之南进来,原本坐在她床上的那个女孩子娇娇怯怯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关子衿,是你的新同学。”她们寝室四个人,第一天只来了三个,还有一个据说要今天才来。关子衿想必就是那个女孩儿了。
徐之南朝她笑了笑,说了自己的名字,这才仔细打量她。关子衿身材纤细,皮肤白皙,小巧的瓜子脸,剪着齐刘海,就那样坐在那里,看上去真的好像个洋娃娃一样。
她又看了看地上的箱子,关子衿没有动,正想问她要不要帮忙,卫陵却拿着一个抹布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
徐之南没有想到女生寝室居然还有男生进来,卫陵大概也没有想到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两个人都愣了愣。那个时候的卫陵,脸上还带着青涩,可容颜已经出类拔萃。徐之南在他们那小地方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只是被他看那一眼,她的心就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旁边的关子衿从床上跳下来,挽住少年的手臂,在他身侧笑着说道,“这是我哥哥。”声音娇娇的,好像在撒娇一样。
那时的徐之南满脑子除了学习没有别的事情,虽然性格还算开朗,但是在好多人眼中却是个不折不扣泛着傻气的“村炮”。那个时候的她自然不明白关子衿这句“哥哥”背后的暧昧,只是看到卫陵伸手拍了一下她,嗔道,“乱说什么。”她才隐隐明白过来,关子衿和卫陵,其实不是真的兄妹。
那个少年带着太阳一样的笑容转过头来看她,“你好,我是卫陵,是......”他转头看向关子衿,徐之南看到她对卫陵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可爱极了。就听卫陵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是子衿的哥哥。”
“你们以后就是同学和室友了,子衿她从小都没有住过寝室,很多事情不懂,麻烦你多照顾她。”大概是很少说这样的话,卫陵说得有些生硬也有些害羞,“到时候请你吃饭。”
徐之南被他的笑容晃了神,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过了这么多年她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她心里反反复复就一个念头:卫陵对她,真好啊。
她感觉是正确的,后来的几年时间里,卫陵都在反反复复证实着她对关子衿有多好。关子衿的美貌从还没有进校开始就在学生之间广为流传。在她们脸上都还带着稚气的时候,关子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在一群容貌模糊的学生中间,当真是鹤立鸡群一样。
一般来讲,美人多少有些爱作,关子衿尤其如此。她性格娇弱,动不动就生病,那个时候卫陵上高三了,还要逃课出来给她买药,买了还要偷偷送到她楼下,好言好语地哄她喝下去。
那样神色温柔的卫陵,在关子衿死后,徐之南再也没有看到过......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把徐之南从久远的回忆当中拉了出来,她抬头一看,所里的合伙人何粤正迈着无比风骚的步子走过来。“小师妹~”何粤跟她是一个导师,她能有现在的成就,也要多亏这位师兄和师父提拔。何粤性格活泼,自从知道徐之南是他的“同门师妹”之后就一直以“师妹”相称。其实本市政法线上他们导师的学生数不胜数,真要说“同门”,那不知道要数到什么时候。
“什么事?”徐之南还没有完全从低落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声音都还带着一丝喑哑。何粤听了,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你也太冷淡了吧,师兄这周好不容易过来慰问一下你,居然就这样子。不说起身迎接,笑一个总是可以的吧?”
徐之南一下就被他逗笑了,“好意思说,你办公室就在我隔壁,这么久都不过来看看我。”
“谁敢打扰你?”何粤坐到沙发上,“谁不知道你是有名的拼命三娘?你徐大律师日理万机,万一我过来的时候正好打扰你工作了,那我罪过不就大了?”他打量了一下徐之南,换了一副关心的神色,“诶,话说,你今天中午又没吃饭吧?”
徐之南喝了一口水,“吃不下。”心情不好,就算吃下了也不消化。
“你这可不行啊。”何粤果然又开始说教,“你这花容月貌的小脸蛋儿,要是再饿下去,饿坏了怎么办?再说了,这女人老起来很快的,你再不注意保养,就算挣够了钱青春也回不来,还是要趁年轻,多注意。”
这番话,除了妇女之友何粤,还真没有其他人说得出来。徐之南瞥了他一眼,“这是谁跟你说的?要不要下次我找陈佳璐喝茶的时候,把你在办公室里逗小姑娘的话重新复述给她听一遍啊?”
陈佳璐,何粤的太太,也是徐之南从大学开始就认定的死党,更是她现在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听到自己老婆的名字,何粤赶紧严肃起来,冲她摆了摆手,“别别别。”陈佳璐那个醋坛子,知道了还了得?“算了,下次我还让她劝你吧。”他说着把从进来开始就拿在手里的文件递给徐之南,“看看。”
“新案子?”徐之南接过来问道。
“还是大案呢。”何粤点头,“这个案子办下来了,你这一年都可以休息了。”
“真的?”跟何粤说说话,她心情也明媚了许多,“正好让老赵把我这几年的假都放了,我找陈佳璐出国玩儿去。”
“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何粤立刻不干了,“你把我老婆拉走了我怎么办啊?你师兄我给你把案子拉了过来,你就这么报答我啊?”
徐之南在心里笑了笑,不过脸上却是一派严肃,“是帮我还是坑我,你自己说?”说着,她扬起那叠资料给何粤看。
何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不,青少年犯罪这方面,你是专家嘛。我跟老赵可都没有太多经验,你之前在这上面已经有过不少建树了,再把这个案子办好,一定让你名利双收、更上一层楼。”
何粤口中的“建树”,是她出道办的第一件案子。
她在老师的帮助下,成为一群少年犯的辩护律师,为他们进行了减刑申辩,并用行动取得了当年受害人父母的谅解。那件案子,即使是在几年之后提起来,依然让人触目惊心。然而就是这样的案件,让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律师办得几乎是滴水不漏。这背后的辛苦和付出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但就是这个案子之后,“徐之南”这个名字,在律政界开始慢慢响了起来。
那个案件的当事人,其中就有陈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