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那几名卫所士卒的关照,再加上那两名货郎给的住宿费也不少,因此张老憨连忙让儿子和儿媳妇把一间房收拾出来给两人住。
趁着儿子和儿媳妇在房间里收拾的时候,张家的晚饭端了上来,黑乎乎的面饼和面糊,再加上三盘不知名的野菜和咸菜,这就是他们的晚餐,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饭菜一端上来,家里的几个小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抓起那些黑面饼往嘴里塞,津津有味地啃着。
黑面饼并不多,几个小孩子一拿就没剩下几个,张老憨掰了半块拿在手里将剩下的一半给了二儿子,看得出来是舍不得吃,而背后则是粮食不足的无奈。
“老叔,你们就吃这个?”两名货郎将随行的一辆装着货物的板车推进院子里,见张家的晚饭如此寒酸,其中一名年长一些、一脸络腮胡子的货郎走上前拿起硬邦邦的面饼看了看,有些惊讶地问道。
“乡下人也没啥好吃的东西,让你见笑了。”张老憨闻言笑了笑,把放在面前盛着黑面饼的一个小藤筐往年长货郎面前一推,一脸憨厚地说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点儿。”
“我来打扰贵处本就够不好意思了,岂能让老叔招待我们,应该我们请老叔一家吃饭才是。”
年长货郎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黑面饼放回那个小藤筐里后向立在板车前卸货的年轻货郎说道,“五弟,把咱们的那半袋米拿出来让大婶给蒸了,再把咱们从镇上买的下酒菜拿过来,咱们晚上与老叔好好喝上几杯。”
年轻的货郎应了一声后放下手中的货物,从车上拎下来半袋米交给了张老憨的妻子,让张老憨的妻子去蒸白米饭。
这使得原本围在桌前啃着黑面饼的小孩子们欢呼雀跃,纷纷放下手里的黑面饼跑去厨房看张老憨的妻子做饭,他们可是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大米饭,而且还是劣质的陈米,而两个货郎的大米一看成色就是今年的新米。
不过随后,那几个小孩子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吞着口水立在饭桌旁,原来年轻货郎把一些熟食和卤菜摆在了桌上,有烧鸡、卤牛肉、腌鱼和海带丝等等,还有一盘他们以前谁也没有见过的一包红皮小豆豆。
这包红皮小豆豆就是花生,不过由于花生还没有在大明推广开来,只是讲武堂的军户在种植,因此不要说那几个小孩,就连活了四五十岁的张老憨也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很快,张老憨的鼻头就禁不住抽动了一下,他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酒香,原来年轻货郎竟然从板车上拿下来一坛子酒,刚打开酒封一股沁人的酒香就迎面扑来。
“好酒!”张老憨喜欢喝酒,确切的说他只能和那种劣等的散装酒,还是第一次闻到如此纯正的酒香,禁不住赞了一句,勾得他酒虫都出来了。
“去,把你大爷他们喊来。”见一家人围在桌前眼巴巴地瞅着桌上的那几道菜咽口水,张老憨想了想后吩咐了一旁的二儿子一句。
遇到今天这么好的酒菜,张老憨自然要把跟自己的亲近的兄弟喊来,一是让他们也尝尝这么好的酒菜,二来也是陪客。
随后张老憨向二儿媳妇摆了摆手,二儿媳妇就领着桌前的家人离开了,几个小孩不想走被硬拽了回去。
张老憨的二儿子很快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中年人,皆是一身补丁衣服,刚进门就纷纷嗅着鼻子,此时院子里已经飘满了酒香。
在张老憨的招呼下,几个中年人纷纷在桌前落座,相对于桌上的那些下酒菜,他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了那坛酒上面,没人以前遇见过这么好的美酒,单单闻着就让人感到有些醉了。
这几名作陪的中年人都是村里的穷苦军户,与不善言辞的张老憨相比话多了起来,其中大家最感兴趣的就是那坛酒的来历。
“这是我一个开酒坊的远方亲戚送的自酿酒,已经窖藏了几年,在下不善饮酒,故而借花献佛让大家尝尝鲜。”年长货郎边给众人倒酒边笑着说道,“这酒就要给懂酒的有缘人喝,否则可就要糟蹋了。”
听闻此言,包括张老憨在内的在场几名中年人脸上纷纷流露出一丝自得的神色,觉得年长货郎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去了,他们可都有着二三十年的酒龄,虽然喝得都是劣等的散酒但是对酒也算是已经有一番独特的品味和理解,正是年长货郎口中的“懂酒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