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镇国公看来已经黔驴技穷,竟然妄想让内阁阁老和六部堂官救他一命,可惜那些书信皆出自本官的手笔,即便是内阁首辅杨阁老也分辨不出,更何况他人!”
方良伸手挥退了那名前来报信的男子,然后冷哼了一声,一脸傲然地望向了阿仇,言语中充满了不屑,好像对仿造李云天的笔迹一事相当自负。
自从成为文渊阁的庶吉士后方良就以李云天为追赶的目标,恃才傲物、野心勃勃的方良并不认为自己比李云天要差,觉得李云天能有如今的一番成就一来是运气使然,二来是忠国公周征的幕后相助。
说起来,方良在仕途上的起点要高过李云天,当年李云天因为大病了一场因此在庶吉士的考核中败北,这才前往水匪猖獗的江西九江府湖口县担任知县,后来蒙永乐帝圣恩有了第二次考庶吉士的机会,过关后得以进入文渊阁。
而方良不同,十分顺利地通过了庶吉士考试,在仕途上要比李云天提前三年进入文渊阁,单凭这一点他就认为自己要强过李云天,在他看来李云天第二次考试之所以能通过,里面肯定有永乐帝的因素在内。
由于宣德帝宠信李云天,故而心机深沉的方良为了引起宣德帝的注意就处处模仿李云天的言行举止,再加上他确实有不少才华,因此成功得到了宣德帝的信赖。
在方良的那些模仿中就包括李云天的字,他觉得李云天的字不仅字形优美而且充满了阳刚勇武之气,故而心中很是喜欢平常可没少下苦功夫,以至于连博学广闻的杨士奇都没能分辨出来,得出了九成九形似、九成神似的结论。
方良相信,凭借着他那一手几可以假乱真的字体,李云天根本无法洗脱与那批从八方货栈搜出来的火绳枪有染的嫌疑,也就无法摆脱意图谋反的罪名。
不过,方良不得不承认,李云天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竟然能在京畿都督府的大堂上抓住杨富和八方货栈伙计供词中的细微破绽接连进行反击,使得杨富和八方货栈的伙计方寸大乱,要不是魏鑫从中周旋的话可就要出大麻烦了。
尤其是杨富的事情,简直令方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云天八月初五的晚上会留在文渊阁,他平常忙着讨宣德帝欢心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形。
而一旦八月初五李云天住在了文渊阁,那么根本不可能再出宫去见杨富,原因很简单,夜里开宫城的城门需要宣德帝的御准,而且在宫城和皇城的城门都会留下相应的记录。
最为重要的是,杨富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商贾而已,李云天完全没有必要选择八月初五冒险出宫去见他。
“李云天诡计多端,行事令人无法捉摸,他如此做必有深意。”面对踌躇满志的方良,阿仇沉吟了一下后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着眉头说道。
以阿仇对李云天的了解,觉得李云天绝对不会做那些徒劳无功的事情,可是他现在无法猜透李云天的心思。
“阿仇先生多虑了,除非镇国公能证明那些‘反信’非他所写,否则难逃一劫。”方良闻言笑了起来,认为阿仇是杞人忧天而已,现在大局已定李云天已经无法摆脱谋反的罪名。
“反信?”沉思中的阿仇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低语了一句,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禁不住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糟了,咱们可能中了李云天的诡计!”
“阿仇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方良见状双目顿时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知道阿仇为何如此失态。
“那些‘反信’和杨富手里的文书皆出自大人之手,如果李云天能证明杨富手里的文书是伪造的,那么那些‘反信’自然也就成为了一叠废纸!”
阿仇稳定了一下心神,面无表情地向方良解释着,随后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恨恨地说道,“可恶,咱们被他给骗了!”
“骗了?”方良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茫然的神色,他现在是一头雾水,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在他看来李云天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杨富手里的那份文书是伪造的。
“如果李云天是八月初六的晚上在文渊阁留宿,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见方良依旧蒙在鼓里,阿仇神情冷峻地提醒道。
“那样的话……杨富就不可能见到镇国公,也不会从镇国公那里得到什么承诺书!”方良怔了一下,随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如此一来杨富手里的那份盖着讲武堂总教官大印的公文无疑就是伪造的,事情随之变得异常糟糕。
很显然,那些内阁阁老和六部堂官肯定能鉴定出杨富手里的那份文书和“反信”出自同一人的手笔,如果杨富的那份文书是假的,那么那些“反信”自然也是假的,而李云天不仅与八方货栈的火绳枪没了关系,也撇清了结党营私和意图谋反的嫌疑。
“镇国公难道如此狡诈吧?是魏指挥使让人去拿的进出宫记录,而且见面的日期也是杨富说的!”经过最初的惊愕后方良回过神来,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阿仇。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魏鑫让人进宫取的进出宫记录,说八月初六晚上见面的人是杨富,一切都与李云天没有关系。
“这正是李云天的狡诈之处,他已经在不经间引导了方寸大乱的杨富,使得杨富无形中听从了他的摆置。”阿仇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苦笑,他现在才明白李云天在大堂上所做事情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