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士,你如此看待此事?”当金英把李云天“认罪”的事情告诉方良后,宣德帝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由于庶吉士并不是朝廷的官衔,因此方良在朝堂上的正式身份是进士,宣德帝自然称呼他“方进士”,以方良的级别还不够“爱卿”两字。
“皇上,臣以为这是镇国公以退为进之策,想要以此来脱罪。”方良也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会这么干,怔了一下后向宣德帝一躬身,神情严肃地回答。
在方良看来,这正是李云天的高明之处,抢在陈泰和魏鑫之前主动承认失职的罪责,而把私藏火绳枪的罪名推给了别人,实在是高明之举。
显而易见,如果李云天在火绳枪一事上只是失职的话宣德帝无法杀了李云天,最多将李云天撤职查办让李云天服几年的徒刑,远没到杀了李云天的地步。
如果这样的话,李云天等于已经逃过了此劫,因为要想查清火绳枪一案并非易事,至少也需要一年半载,而宣德帝很显然已经等不了那么久。
“朕也是这样想的,镇国公想要把这起案件拖到朕驾崩,可朕岂能让他如愿。”宣德帝闻言点了点头,双目寒光一闪说道。
见此情形,侍立在一旁的金英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出口,他倒是觉得李云天这样做并不是想要脱身,而是想要用认罪的方式来平息火绳枪一事的影响,以确保大明朝局的稳定。
金英可以确信,以李云天的才华肯定已经意识到火绳枪一事是宣德帝所为,原因很简单,以讲武堂所属各工坊严格的规章制度绝对不会使得火绳枪外流,能调动火绳枪的只有两个人,除了李云天外就是宣德帝。
既然李云天没有做过这件事情,那么毫无疑问只可能是宣德帝出了手,用谕令神不知鬼不觉调走了那批火绳枪。
故而李云天放弃了抵抗想要以此来给宣德帝尽忠,可惜宣德帝现在的思想已经十分偏激,固执地认为李云天是在耍诡计,因此金英知道自己即便是提醒也白搭,反而会使得宣德帝误会,因此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方进士,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做?”随后,宣德帝沉吟了一下,咳嗽着问向了方良。
“皇上,既然镇国公已经‘认罪’,那么就是戴罪之身,应该待在京畿都督府的大牢里,等待陈大人和魏大人查清火绳枪一案。”
方良闻言一边斟酌着一边说道,“臣觉得镇国公所言有理,工坊的人断然不敢擅自制造火绳枪,一定是讲武堂内部有人策划了此事,只要找出经手人,那么镇国公的罪名就会被坐实!”
“传旨,令陈泰和魏鑫即刻进驻讲武堂,查探火绳枪一事。”宣德帝对方良所出的主意非常满意,微微颔首后向金英下达了谕旨。
“皇上,镇国公断案无双,不能给他留下丝毫的破绽。”方良随后向宣德帝一躬身,沉声说道,“依臣所见最好能销毁讲武堂和火绳枪工坊里的相关记载,这样镇国公即便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无可奈何,只有乖乖伏诛!”
方良之所以会有这个建议,完全是吸取了刘仁一案的教训,刘仁案审理前他和阿仇都以为所设的圈套万无一失,岂料在李云天的面前却是千疮百孔,被李云天轻而易举地就给找出了诸多破绽,进而顺利脱身。
故而,方良担心李云天也会从火绳枪一案中找出蛛丝马迹,因此最好还是把那些与火绳枪有关的单据都销毁,不给李云天留丝毫的破绽。
宣德帝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后神情严肃地微微颔首,这一次如果不能成功地让李云天背负上“谋反”的罪名,那么他唯有强行以李云天“谋反”为由下谕旨杀了李云天,可这样一来无疑会在史书上背负骂名,有损他的威名。
随着宣德帝的谕旨,李云天被正式关进了京畿都督府的大牢,由于他是大明的公爵再加上案情不明,因此享受到了特殊的优待,被分在了一间能晒到阳光的单人牢房。
牢房里有着破旧的平板床和桌椅,虽然简陋但相对于其他牢房来说已经算是奢华,至少李云天不用像其他的囚犯一样睡在臭烘烘的干草堆里。
与此同时,陈泰和魏鑫率人进驻了讲武堂和火绳枪工坊,立刻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谁也不会想到李云天竟然会与那些火绳枪扯上关系,要知道那可是造反的大罪,难道李云天想要造反不成?
这令朝野上下对此是万分震惊,京城里人心惶惶,笼罩了一层紧张的氛围,三四十年前的胡惟庸大案和蓝玉大案很快就浮现在了人们的眼前,不少中年人对此事记忆犹新,而李云天的情形与当年的胡惟庸和蓝玉何曾得相似,都是涉及到了十恶不赦的谋反大罪,也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