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史,汉王此举无疑是谋反,难道真的要姑息下去?”听了李云天的话后,宣德帝眉关紧锁,神情严肃地望着他,对汉王的这个举动显得颇为恼火。
下午的时候,宣德帝已经召来了杨士奇、杨荣和黄淮来商议此事。
杨荣的意思是找个由头将安义候白德祥调回京城,另外派遣一名信得住的勋贵前去担任山西行都司的都指挥使一职,以免山西行都司将来危及京师。
杨士奇的态度则比较保守,认为此时不宜动白德祥,应该向其施以皇恩,采用安抚的手段。
毕竟白德祥在山西行都司经营日久,又是汉王的心腹,新到任的都指挥使短时间内难以掌控局势不说,万一激怒了汉王,使得汉王感觉到宣德帝要对其下手,那么很可能会逼得汉王起兵造反。
至于黄淮,态度比较模糊,杨荣和杨士奇的理由都很充分,这使得他一时间没有什么好主意。
故而,心中恼火的宣德帝想到了李云天,想听听他的意见。
李云天虽然年轻,又是一名文官,但京畿都督府是在他的建议下建立的,现在成为了宣德帝手中最重要的军事力量,可谓高瞻远瞩,目光卓远,有着非同一般的军事才干。
“陛下,说句大不敬的话,臣觉得汉王必反无疑。”
李云天知道宣德帝现在心中恼怒,于是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与其让汉王心存戒备,不如示敌以弱,让汉王狂傲自大,届时破绽也就越多。”
“话虽如此,可是朕实在是不甘心。”宣德帝脸上神色稍缓,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他身为天子竟然要受到汉王的胁迫,简直就是耻辱。
如果是洪武帝和永乐帝,那么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汉王擒来京师问罪。
“陛下,兵法有云,欲先取之,必先与之,既然陛下已经答应了汉王的‘安民四事’,那么不如‘从善如流’,只要汉王所奏之事,那么皆于许之,汉王必将因此而轻视陛下,进而骄横狂妄,心生懈怠。”
李云天闻言后想了想,冲着宣德帝微微一笑,“陛下,在微臣看来,汉王若反,山西行都司绝对难过宣府镇这一关。”
宣德帝登基后的第三个月,汉王上疏,陈奏了利国安民四的四件事情,称为“安民四事”。
虽然汉王所陈的内容并非都趁宣德帝的心意,但宣德帝知道汉王此举实在试探他,故而作为安抚,将安民四事交给有司尽数实施,并且亲自写信给汉王进行答谢。
汉王接到宣德帝的信后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宣德帝并不想招惹他,同时心中对宣德帝轻视了几分,认为宣德帝软弱可欺。
“据微臣所知,山西行都司账面兵力虽然有十四万,可是刨去缺员后也就十万出头,而且兵员中老弱者甚多,京畿都督府以五万精兵固守宣府镇,他们绝对难越一步。”
随后,在宣德帝好奇地注视下,李云天有条不紊地解释道,“汉王固然想借山西行都司之势,可惜山西行都司已经不是靖难时的那支悍勇之军,面对宣府镇这一关心有余而力不足。”
“山西行都司缺员如此严重?”宣德帝双目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五军都督府从没有上报过此事。
“与中原和江南相比,山西无疑苦寒之地,土地贫瘠,屯田的军户一年耕种所得不足以养家糊口,又要受上级官长之剥夺、奴役,故而不少军户已然逃走,剩余军户中的精壮者也不愿入伍,以老弱替之。”
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回答,“臣曾经在九江待过,九江卫土地肥沃,但即使如此,兵员缺额已经近两成,至于日常训练那就更不敢恭维。”
“京军缺员如何?”宣德帝这一下倍感震惊,随后下意识地问道。
他身居皇宫之中,哪里有机会接触到这等不堪之事,也无人敢向他禀明,否则不仅触了宣德帝的眉头,也得罪了朝中的那些勋贵,还是对洪武帝之大不敬。
“据臣所知,京军处境尚好,虽有缺员但数量甚少,无伤大体。”李云天知道宣德帝的担忧,闻言不动声色地回答,“与地方卫所相比,京师的军士多以精壮为主,实力冠绝五军。”
“各地卫所境况如此不堪,长此以往,我大明何以抵御外敌?”宣德帝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相信李云天此时不会危言耸听。
“陛下,不是臣长他人志气,现在天下安定,各地卫所生活安逸,导致弊端丛生,倘若朵颜三卫来袭,臣认为大宁都司不一定是其对手,恐怕会被其逼入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