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在正院半点药味儿都没闻到,如何不知道张氏是在睁眼说瞎话?笑着配合她:“如今这个天气,病势反复也是有的,就是可怜了四妹妹,也辛苦了太太,既要照顾四妹妹,又要操心这么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
张氏闻言,心里一动,笑道:“都是我这个主母应该做的,不值什么,只不知道大家伙儿可都还适应京城的风土气候?琥珀今儿恍惚听西跨院那边服侍的婆子说,老太爷老太太都觉得京城太冷,又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没趣儿,想回桃溪了呢。清如你与祖父祖母感情都那般深厚,这次好容易进了京,你父亲与我却是舍不得再与你分开的,那届时你少不得只能与祖父祖母分开了,可别哭鼻子才好。”
施清如眉头微动,张氏这话什么意思呢?
随即便明白了,笑道:“都说故土难离,上了年纪的人尤其如此,若祖父祖母想回去了,我虽舍不得,也不能因此便让他们不开心才是,那岂不是太不孝?所以太太放心吧,回头祖父祖母回桃溪时,我一定会忍住不哭,让他们安心回去的。”
施延昌怕是以她为借口,在试图说服张氏同意施家众人长住,或者已经说动张氏了吧?
她偏不配合他,就要拆他的台,就要在他和张氏之间种下嫌隙呢?虽然眼下看来只是一件小事,却架不住积小成大,——总归只要能让施延昌多一分一毫的不好过,她都愿意去做!
张氏眼里就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愠怒,施延昌竟然欺骗她?
说什么都是因为施清如舍不得,分明就是他那老不修的父母和色胚弟弟想留在京城享福,进京之前,施清如说他们不一起进京,她便也不进京,只怕亦是他们逼的她,而施延昌自己也想留了他们长住吧!
深吸一口气,她暂时把情绪都压下,笑道:“清如能这般想就最好了。对了,后日我要带了你和你三妹妹回我娘家去,给我娘家母亲请个安,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外祖母,你当小辈的第一次进京,于情于理都该去磕个头才是,清如觉着怎么样?”
上辈子同样的事情也发生过,心知是能去到韩公公身边的第一步,施清如当然不会拒绝,笑着应道:“但凭太太安排。”
施延昌还没那个能力直接搭上此番给韩公公选人的人,都是常宁伯在居中奔走牵线,所以上辈子施清如进京几日后,便也去了一趟常宁伯府,见了常宁伯一面,待常宁伯满意了她的长相后,才有了下一步的活动。
不然若她资质一般,到头来注定是无用功,常宁伯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倒是施兰如张氏也要一起带上,莫不是还打着万一常宁伯觉得施兰如也可以,那就能多一重把握了的主意?
张氏便又与施清如说了几句话,方端了茶。
施清如立时识相的起身,行礼告退了。
看得一旁的林妈妈忍不住又“咝”声起来,“太太,不怪老爷要说二小姐不用再学规矩了,她方才见了太太不但进退有度,礼数周全,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这端茶便是送客的规矩,她竟然也知道,您说到底都是谁教的她?简直根本不像是施家的人,要不是与老爷长得像,与那祝氏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我都要怀疑真正的二小姐早让人掉了包了。不过这样一来,她选中的几率应该能更大了。”
张氏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道:“几率再大又如何,我竟然看不清她一个十来岁黄毛丫头的深浅,就怕选中了,她也不会听我们的摆布。都怪那李丙家的,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不然知己知彼,我至少也能多几分把握,如今只盼派去桃溪的人能早些回来了!”
翌日,林妈妈亲自送了给施清如新做的衣裳和配套的一套头面首饰到听雨楼,“太太说了,让二小姐明日就穿这身衣裳,戴这套首饰去伯府,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太夫人她老人家见了才更喜欢。”
施清如见那衣裙是上好的杭绸做的,肩膀和衣领处的毛皮也是上好的白狐皮,外面的披风是灰鼠的,头面则是一整套珍珠赤银的头面,她虽已不记得前世她去伯府时穿戴的什么,却知道眼前的衣裳和头面都比前世的要好不止一个档次,不由勾唇而笑。
前世她胆小怕事,处处委曲求全,到头来却除了委屈,什么都没得到。
这一次她不再委屈自己,该说的就说,该做的就做,绝不退让,其他人便也换了另一种态度对待她,可见“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还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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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常宁伯府
次日天还没亮,玉秀便在厅堂隔着帘子,小声叫起施清如来:“二小姐,该起身了。”
施清如早就醒了,只不过一直躺在床上默默背诵前世学的医典药典罢了,听得玉秀叫起,看了一眼桃子,桃子便应道:“小姐马上就起了,劳烦二位姐姐准备热水。”
一时施清如洗漱完,玉秀怕她不会梳复杂的发髻,赔笑着在外面道:“二小姐,奴婢的娘是给太太梳头的,奴婢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少学了几个发式,要不今儿让奴婢给您梳头吧?”
施清如和桃子的确都不会梳复杂的发髻,何况今儿要去常宁伯府,玉秀一个一直长在京城的,总比她们两个才来几日的知道京城如今流行什么发式。
施清如遂笑道:“那今儿就请玉秀姐姐为我们露一手吧。”
玉秀忙笑着应了“是”,进了施清如的卧室,到妆台前轻轻给她梳起头来。
她果然极擅梳头,十指翻飞间,不一会儿就给施清如梳了个小飞仙髻,再配上昨儿林妈妈送来的珍珠头面,施清如整个人便一下子变得端庄华贵又不失俏丽来。
水秀当然不能让玉秀专美于前,何况林妈妈昨儿还特地交代过她俩,忙笑着捧了一盒胡粉上前:“二小姐,这胡粉据说是宫里流传出来的,市面上要五两银子一盒呢,奴婢给您擦了试试吧?”
施清如今儿很好说话,“好啊。”
等水秀给她擦了粉,提出还要给她描眉点胭脂时,她也没拒绝,反正今日她只要当一个漂亮的花瓶即可。
于是等施清如留了桃子看家,带着玉秀水秀到了正院,见到张氏时,便是张氏已知道施清如长得好了,乍见盛装后的她,依然吃了一惊,这丫头长得是真好,送进宫里做娘娘都够格儿了,应当能入韩公公的眼吧?
那当年祝氏像她这么大时,也是如此的青春美貌了?可惜……
林妈妈也惊叹于施清如盛装后的美貌,与张氏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伯爷一定会很满意,事情也至少已有七分把握了……她趁张氏与施清如说话不注意时,向玉秀和水秀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很快琥珀带着施兰如也过来了。
施兰如亦是穿戴一新,单看的话,也算一个清秀小佳人,可跟施清如一比,便显得黯然失色,沦为彻底的陪衬了。
张氏不由暗暗摇头,这丫头还是别送去让韩公公挑了,没的白惹韩公公不高兴,不过留着应当还是能派上其他用场的。
待施兰如行了礼问了好,张氏见时辰已不早,遂让人摆了早膳来,娘儿们三人一道吃毕,她便留了林妈妈看家,带着施清如与施兰如去到二门外,上了车直奔常宁伯府而去。
一路上,张氏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施清如,见她明知待会儿要去的地方是伯府,于她来说,若是没有意外,这辈子都只能高高仰望的地方,却一直都一脸的波澜不惊,而且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镇定,心里就更是有底又没底了。
这丫头实在太古怪了,她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早知道当年祝氏没了时,她就该让施延昌将她带进京城,养在她眼皮子底下的。
再看施兰如,倒是一直都满脸的紧张,不停的吞咽着口水,手里的帕子也是攥得死紧,偏还要极力遮掩着,怕被人看出了她的紧张与害怕来,却不知欲盖弥彰,她越是想要遮掩,便越显得她紧张。
张氏眉头又是一皱,这才是施清如该有的正常反应啊……算了,先把今日这一关过了,再慢慢儿考虑其他吧,总归还有时间。
半个多时辰后,张氏的马车顺利抵达了常宁伯府的大门外,角门上的门子们见是张氏的马车,忙笑着迎了两个上前:“大姑奶奶回来了。”,其他门子则忙着卸门槛的卸门槛,进去通报的进去通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