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便看顾谨尚有些糊涂,便把他们所掌握的消息简洁地告诉给顾谨。
顾谨这会儿便有选择地告诉给了谢兰馨知道:“据说夷安公主、刘丞相、楚王等人商定,趁着设宴的时机,伏杀了韩太师,然后再设法谋害了皇上,而皇上无子,一旦崩殂,自然得立宗室为继,到时就可借刘皇后之名,议立楚王或过继楚王世子为继。如此,可不必大兴刀兵,亦少些即位的阻碍。可惜韩太师早有防范,他们没能得手,最后只能起兵造反。他们的兵马可真不少,京中十二卫,倒有四卫听命于他们,楚王又把最蜀地最拔尖的千余精兵暗中留在了京城,还收买了宫中的不少侍卫、太监、宫女,妄图里应外合。若不是棋差一着,江山还真可能易手。”
夷安公主府的鸿门宴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之前准备好的后手就启动了。押解夷安公主的人马进了宫门,便有人发了信号,并试图开了宫门把楚王精兵放进宫去,而宫中也各种乱起,夷安公主差点儿就脱身了。
谢兰馨迷迷糊糊地听着,疲惫让她昏昏欲睡,可她还是强撑着想要知道这一切,听到夷安进宫的不顺利,便忙问:“那后来是如何解决的?我舅舅也在场的,他有没有事?”
“宫中有皇上啊,韩太师、宁国公并宫中禁卫们也都不是吃素的,乱子很快就被平了,夷安公主也被严密地看守起来了。不过这些事,我却没有亲眼目睹。”
顾谨又把自己到金吾卫之后,和上官一道领军守卫皇宫的事说了,又说到了事后收拾残局时,遇见月白的情形,便发现谢兰馨已经睡着了。
谢兰馨是被一阵马蹄声惊醒的,醒来时,便见自己身上披着顾谨的披风,而顾谨则站在山洞口。
听见动静,顾谨回过头来,微笑着对谢兰馨道:“你醒啦,正好呢,他们也到了。”
来的是顾谨的亲卫,他们还带了吃食和衣物过来。这时,外头雨也停了,山洞又不宽敞,顾谨便让他们守在外面。
谢兰馨听说接应的人来了,忙道:“那我们快回去吧,我爹我娘一定急死了。”说着便要起身,只是一是疲惫饥饿而无力,再一个久坐而腿脚麻木,一时却站不起来。
顾谨便忙道:“你不必急,我找着你就让人去报信了,谢家叔叔婶婶也应该知道你无恙,不会太过悬心,你尽可以慢慢来,先活动一下手脚吧。对了,你应该也饿了吧?”顾谨说着把两个油纸包递给谢兰馨,“先吃点东西,吃完了,我们就回去。”至于衣物,在火边这么久,原先的湿衣服,早就变干了,眼下更衣也不方便,顾谨便没递过去。
谢兰馨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肚子咕咕叫起来了,早就瘪瘪的肚子,哪里听得“食物”二字,略活动了一下手脚,不等那阵酸麻劲儿过去,就迫不及待地接过了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其中小的那一个装了几块糕点,另一包大的,里面却是一只烤鸡,虽然此时完全已经冷了,却仍然发出扑鼻的香气:“好香,这是哪里来的?”其实她想知道的是,难道顾谨这些手下人,还随身携带着烤鸡作战不成?
顾谨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不知道想歪到哪里去了,没好气地道:“是我特意让他们给你带的。”
宫门之战结束后,已过二更,打赢了战、听了长官的褒奖又想着将来少不得因功受赏,不少兴奋又心宽的兵士就议论着肚子饿了,待会儿要吃点什么。而刚听完月白的请求、找了借口禀报了上官、准备带着自己的亲兵去寻找谢兰馨的顾谨,偶然听到了有士兵说的“我要吃一整只的烧鸡”的话,便想起谢兰馨当日吃到好吃的时明媚的笑容,想着谢兰馨此时腹中也当饥渴了,便吩咐了暮雨去寻一只烧鸡来。
谢兰馨当下便忙谢了:“多谢世子想着。”她显然对烧鸡更感兴趣一些,把那包点心搁在膝上,就拔出一直握在手里的那把匕首,预备派上她之前想过的那个用场。
顾谨看她一手托着烧鸡,一手拿着那装饰精美的匕首,“磨刀霍霍”地试图下手,担心她割伤了自己,便忙道:“我来吧,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再吃这个比较好。”说着便接过烧鸡,先撕下一只鸡腿放在火上烤了烤,估摸着热了再递给她,又无奈地道:“拿这匕首来切鸡,也亏你想得出来,你就不觉得别扭吗?”
顾谨是想说这把匕首寒光闪闪,不像是简单的装饰品,说不定都杀过人的,自己曾在战场上混过的,自然不介意拿它切食物,不过女孩子不是会避忌这些吗。
“我只是想试试它能不能用来切肉。”谢兰馨抓错了重点,“再说匕首谁规定就不能用来切菜切肉了。”
鸡腿烤热以后,香味更是扑鼻,早就饿了的谢兰馨说了一句,便拿着顾谨递给她的鸡腿啃了起来。
“只要你不介意它可能见过血,自然没问题。”顾谨把剩下的烧鸡又放到火上烤了烤,等谢兰馨一只鸡腿吃完,剩下的也都烤热了,便又撕了只鸡腿给谢兰馨。又怕她口渴,出去问了问,要了个皮囊来,递给她喝水:“这是旁人没喝过的。”
“多谢。”谢兰馨知道眼下的不方便,有水喝酒不错了,其实并没在意那么多,不过还是十分感激他的细心,接过水来,一气喝了小半,近乎牛饮了。
解了渴,又继续对付鸡腿。
顾谨先不过看着谢兰馨吃,因见谢兰馨吃得香甜,便也忍不住撕了只翅膀来吃。
两人不知不觉就把整只烤鸡吃得只剩头尾与鸡骨,尚有些意犹未尽。
顾谨和谢兰馨看看那堆鸡骨头,又看看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方才两人都太没形象了一些。
还是顾谨清咳了一声,先开口道:“嗯,那个,谢世妹,眼下已经很晚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谢兰馨忙点头:“是得走了,爹娘还等着呢。”
站起身,身上的披风滑落,谢兰馨这才注意到自己披着顾谨的披风,方才光记着吃了,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又有些隐隐的甜蜜。忙附身拾起披风,递还给顾谨。
顾谨也没有说什么,便伸手接过,却把为她准备的外衫递过去:“夜里风凉,又是马上,世妹还是先加件衣裳,免得受寒。”
谢兰馨应了一声,便接过来披上了。
顾谨自己披好披风,又去把火堆灭了,方对谢兰馨道:“走吧。”
谢兰馨看着他灭了火,又环顾了一眼这山洞,方才跟着顾谨随着他的亲兵一起出去。
这回顾谨手上没拿东西,便伸出手给谢兰馨:“拉着我,我带你下山。”
谢兰馨看着伸过来的那支修长白皙的手掌,略略犹豫了一下,便握了上去。
顾谨的手略有些粗糙,温暖而干燥,谢兰馨只觉得十分安心,似乎有这只手在,根本不必考虑旁的,只要跟着走就是了。
顾谨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想拉谢兰馨一把,免得夜路又加上雨后,湿滑难行,到时候跌一跤就不好了,但当谢兰馨细腻柔软的小手放到自己的手心时,却忍不住心跳得快了几分。他紧紧地拉着谢兰馨的手,小心地护持着她走着。
谢兰馨有些不自在,她想要摆脱这尴尬,便努力想话题,见顾谨在林子中走得十分轻松,自己却有些跌跌撞撞,且顾谨他们只管往前走,好像都不需要怎么辨别方向,显得对此地十分熟悉的样子,便问:“顾世子对这儿很熟吗?”
“啊?”顾谨一半的心在脚下的路上,一半的心在那交握的手上,有些心神不定,听她问话,愣了一愣才回神应道,“哦,其实也不算很熟,只是这一两年常在这边骑马打猎赏景。”
“怪不得世子马上就能找到那个临时躲雨的山洞,不需要刻意辨别方向。”谢兰馨隐约记得顾谨的方向感好像并不是很好的样子。欸?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印象?奇怪。
顾谨看了谢兰馨一眼,神情微妙:“世妹不觉得那山洞眼熟么?”
听顾谨这么一说,谢兰馨回忆了一番,的确似乎好像仿佛依稀有点熟啊。
“四五年前,咱们也曾在那儿躲过雨,你还把一条蛇吓得从上面掉了下来。”顾谨回忆起过往,满脸笑容,好像自己和谢兰馨蛮有缘的,“对了,我今儿还刻意找了找,可惜没有蛇子蛇孙大约都被你吓跑了,不然也好加个餐呢。”
这一下,谢兰馨便想起来了,九岁那年,自己跟着子枢表哥他们去骑马,然后被冯嫣惊了马的事。那时候,大概是顾谨第一次救自己,只是自己此前对他没有好印象,而当时的刚刚浮现的感激,也被顾谨随后硬是拉她去找走失的马儿而消失殆尽。现在回想起这些往事,谢兰馨却不知不觉地露出笑容来:“什么啊,明明是我被蛇吓坏了。而且,那次全是因为你迷路了的缘故。”
“我是会迷路的人吗?你瞧,我不是把你找到,还带着你出来了?”说话间已经到了可以骑马的地方,顾谨便让她上了马。
谢兰馨便骑在马上,嘴硬地轻声嘀咕:“那也是因着有这么多可认路的缘故吧。”不过心中却想着,莫非是顾谨在从军的时候学会了辨识路径?
☆、第一百六十章 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