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强笑着向门口的二人道:“原来两位大人是腾骥卫的人,我大伯父虽不是腾骥卫的人,却是金吾卫的人,与两位大人也算是一家人了,这才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呢!”
那两个腾骥卫没想到顾蕴会这么小,不免有几分意外,但很快其中一个便与其同伴说道:“既然这位顾小姐识破了我们的身份,不管她是不是见过慕衍那缩头乌龟,我们一样留她不得了!都杀了罢!”
阴测测的语气,配着他脸上已凝固了的血迹和狰狞的表情,如地狱来的修罗恶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同伴倒是没说话,却径自拔起刀来,看向顾蕴的目光里也满是杀气。
顾蕴没想到就因自己失声叫了一句‘腾骥卫’,对方便要将自己主仆全部杀光光,惊怒之余,反倒冷静了下来,看来,自己纵不想与这两人为敌,为了自保,也只能与他们血拼到底了。
只希望那劫持自己的混蛋慕衍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对方只有这两个人,而且伤得不轻,刘大几个能搞定他们。
“刘妈妈卓妈妈,你们快起来,我怕……”念头闪过,顾蕴忽地哭起来。
“小姐别怕,我们这便进来。”刘婆子与卓婆子便犹犹豫豫的进来了,经过那两个人身边时,却出其不意的一人攻向一个,将二人都踢翻在了地上。
那两个人何尝能想到,不过区区两个粗使婆子,明明方才还吓得瑟瑟发抖的,竟是练家子,一时不防,已是失了先机,等好容易从地上跃起来后,便立刻一人一个与刘婆子卓婆子交起手来,不想一连交了十几回合的手,却都奈何不得她们。
二人渐渐都有些支撑不住了,看来的确如慕衍所说,他们伤得不轻。
适逢刘大从外面回来,见此情形,忙加入了战局,很快便将那两个腾骥卫打得吐血倒地,人事不省了。
顾蕴方浑身一松,喘着气命刘大:“看看他们死了吗,不管死没死,都给我堵了嘴身上捆上大石头,扔到村口的河里去!”
一边说,一边已感觉到身后一直抵着自己的那只手臂垂了下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也顾不得这样摔下来会不会摔疼了,猛地往床下一滚,人便已掉到了地上,被刘婆子和卓婆子双双抢上前扶了起来,她方觉得自己整个儿活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叫道:“我床上有歹徒,刘大叔快把他拿下!”
“是,小姐!”刘大应声掠了上前,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拿下歹徒的,不想竟不费吹灰之力,已将对方擒住了,这才发现,对方也是一身腾骥卫服饰,只是浑身都是血,伤得着实不轻,已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也就难怪他丝毫都没有反抗了。
顾蕴想起方才的命悬一线,对他却是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直接命刘大:“拿水把他给我泼醒了,我有话问他!”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顾四小姐的?不把这事儿弄清楚,她以后只怕也别再想睡一个安稳觉!
刘大便提起桌上的水壶,冲慕衍的脸上浇起来,趁此机会快速的与顾蕴说道:“我方才四下里打探了一圈,除了在村口发现了四具尸体以外,倒是并无异样,但那四人与这三人身上穿的衣裳都一样,指不定是他们起了内讧,怕就怕这两个家伙还有其他同伙,小姐,我看我们还是连夜离开这里的好。”
顾蕴点点头,命卓婆子:“卓妈妈,你去告诉卷碧她们立刻收拾东西,我们等会儿便离开,让她们不要怕,我们定会平安无事的。”
卓婆子应声而去。
慕衍也已被浇醒了,双眸里先还有些迷惘之色,但火石电光之间,已满是冰冷与锐利。
顾蕴看在眼里,忽然就反应过来为何先前她会觉得他的声音似曾相识了,原来这混蛋根本就是那日她从报恩寺回府路上遇见的那两个无赖中那个与她说过话的那个,虽然那日他的脸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但她依然可以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顾蕴就忍不住冷笑起来:“原来你不只是泼皮无赖,还是扫把星!说,你为什么要查我?还有,你是不是一路跟踪我?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将你与你的‘好同僚’们一并扔下河里去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泼皮无赖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腾骥卫,但他既能道出自己的底细,甚至连自己身边的人不是普通的下人,能拿下方才那两人都知道,要说他没有查过自己,真是打死她也不信!
慕衍见问,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才虚弱道:“我查顾四小姐的确是我不对,谁让全盛京城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似顾小姐这般,唔,这般特别的人呢,我一时没忍住好奇,还请顾四小姐见谅。至于顾四小姐说我的跟踪您一事,顾四小姐实在误会了,实不相瞒顾四小姐,我与我这些所谓的同僚的确因一些原因起了内讧,我被他们追杀至此,我杀了其他四个人,这两个虽也被我伤了,我却被他们伤得更重。”
“可巧我经过一家的后墙时,听见他们感叹您借宿的这家主人交了好运,竟遇上贵人投宿,贵人还不知道要赏他们多少银子,他们真是交了好运云云。我想着既是贵人出行,身边必定有护卫跟着,这才会起了要挟持那位贵人的心,却没想到是顾四小姐……”
在见识过顾蕴的狠绝后,慕衍哪里还敢有所隐瞒,如今他浑身是伤,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万一惹得顾蕴真将他扔进河里,他岂非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没想到,被自己劫持的会是顾蕴罢了,等他听见顾蕴的声音反应过来时,他已来不及与她多解释了,而且他实在怕她听了他的解释后,只知明哲保身,不管他的死活,所以只能一路挟持她到底。
如今看来,他挟持她的初衷倒是实现了,但他却极有可能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一个不慎照样是生还无望啊!
顾蕴却仍是一脸的冷嘲:“这么说来,这真只是一个巧合了?您倒是好本事,一挟持一个准儿,我们主仆住了三间屋子,您怎么左边的不去,右边的不去,偏就选中了我住这间呢?”
说来说去,仍是不相信慕衍的话。
慕衍就摸了摸鼻子,“三间屋子,中间的最大,两边的明显要小一些,既是贵人出行,断没有主子住小屋下人却住大屋的道理。”
言下之意,一挟持顾蕴一个准儿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你……”顾蕴一时倒有些语塞了,片刻方冷声道:“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又有多么巧舌如簧,你背着我查我是事实,方才挟持我,掐我的脖子也是事实,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看在你情有可原的份儿上,我就不要你的命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
吩咐刘大:“刘大叔,你把他给我扔到后山去,晚饭时我们不是听主人家说山上时有狼群出没吗,他若是能侥幸捡回一命,那便是他的造化,他若不幸葬身狼腹了,那也是狼群做的孽,与我无尤!”
刘大闻言,很想说他去后山扔慕衍了,谁来护送他们一行先离开这庄子,让顾蕴别跟慕衍一般见识了,但想起顾蕴自来有主见,他又服从顾蕴惯了的,一时这劝阻的话便没有说出口,只是吩咐向阿吉和小卓子:“你们两个,立刻按小姐说的,把这俩人扔河里去。”
又吩咐他浑家:“等阿吉和小卓子回来后,你们便护送着小姐先走,我办完小姐交代的事,便即刻来追你们。”
待向阿吉小卓子与刘大嫂都应了,他才一把拎起慕衍,大步走了出去。
慕衍被他拎着,因浑身早痛到麻木了,倒是不觉得如何难受,他甚至还能回头去看顾蕴,越看便越觉得,上次冬至,也就是他那个同伴说的话简直太对了,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心就越狠,虽然顾四小姐离长成为女人还得好几年,可她的心,是真狠啊!
若不是接连两次都是亲身经历,他怎么可能相信,眼前这乌发披肩,一身白衣,精致玲珑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竟会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更狠绝呢,她这样的小姑娘,不是该看见花谢了树叶黄了都要哭上一场的吗?
慕衍一边腹诽着,一边又忍不住庆幸,幸好她只是让人把他扔后山去,而不是直接扔水里,他总算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也不知道下次他遇见顾四小姐时会是什么情形?
他发现自己已隐隐有些期待起二人的下次会面了……
顾蕴自然不知道慕衍在想什么,在屋里不该存在的人都消失了以后,她总算可以暂时安心了。
趁着锦瑟卷碧几个白着脸忙忙碌碌的收拾随行物品时,她让卓妈妈叫了主人家来,后者们吓得青白着脸,抖得就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顾蕴少不得安抚了他们一回,又命刘妈妈厚赏了他们,才坐上马车,连夜离开了这个差点儿让她送了性命的地方。
马车摸黑磕磕绊绊的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上了官道,大家都十分的疲惫,可顾蕴却不敢下令就地休息,而是命向阿吉与小卓子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惟恐还有其他腾骥卫的人循迹追来。
好容易撑到东方鱼肚白时,刘大满头大汗的追了来。
顾蕴心下稍宽,命大家继续赶路,直至交巳时,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市镇后,顾蕴才吩咐刘大去其最好的客栈订了个小院子,大家休整一日再继续赶路。
死里逃生,大家都是身心俱疲,一旦放松下来,都忍不住都睡了个天昏地暗,只有刘大与小卓子是轮换着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