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本来是抱怨孟军以前来她家里,什么都不干,使唤她使唤得利索,哪知却歪打正着,戳中了现在孟军把现任丈母娘也当保姆这个事实。
孟母还误以为她是知道了蒋丽妃妈过来带孩子做家务,把她撇到一边的事,顿时有种被人接了老底的羞辱感。她心里暗恼,脸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我乐意的表情:“没办法,谁叫咱们家大军有本事呢,丈母娘就乐意帮他做家务,带孩子,那种没儿子的可是羡慕不来。”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就站在店外你一句,我一句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沈容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她拎着袋子,走近先是看了沈母一眼,见她似乎没吃什么亏,情绪也还稳定,顿时放下心来,看也不看孟母一眼,推着沈母,柔声道:“妈,快进去收钱,现在是吃饭的高峰期,做生意要紧,你在这里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唇舌做什么?”
沈母这才反应过来:“哎哟,你不说我都忘了,在这里跟那些闲得没事干的人胡扯什么,耽误店里的生意啊,不说了,来,阿容,妈把东西给你拎进去。你先歇歇,人家长河特意去接你,你陪他坐会儿,我让厨房马上炒两道他喜欢吃的菜。”
说罢,接过沈容和后面耿长河手上的袋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进去。
沈容见了直好笑,不过沈母敢于跟孟母正面怼了,一点都不怵,这着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估计一方面是因为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自家又住进了新房,沈母心里有底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孟母现在落魄了,竟然找工作找到了她的店里,这让沈母意识到,孟母也不过如此而已。
彼此身份地位的转变,让沈母的心理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容一面为沈母的改变高兴,一面又为她固执的拉郎配行为而头痛。
自从她的店开起来后,耿长河就三天两头过来照顾她的生意。一开始他总说,家里就他一个人,没开伙的必要,容记的饭菜好吃又干净卫生,他要时常来叨扰了。
起初,大家还真以为他是来吃饭的,毕竟他们家这个店在cbd这一圈很受都市白领们的欢迎。但时日一长,大家就瞧出了端倪,他哪是来吃饭的啊,他这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老板娘来的。
他经常挑用餐高峰期过了以后才来,时不时地会请沈容坐下一块儿吃,遇上店里比较忙的时候,他经常会过来帮忙,非常接地气,挽起袖子帮忙收拾餐具、抹桌子、扫地什么的,干得比谁都溜,估计他在自个家都没这么勤快。店里有时候临时缺少什么要去采购的时候,只要在,他都会第一时间主动把爱车贡献出来,当司机,帮忙采购运输。看得后厨两个小伙子直摇头,百万豪车拿来拉菜,真是壕无人性!
也就是经常听两个小伙子替那辆车鸣不平,对车一窍不通的沈母才会知道耿长河开的这辆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车,竟然那么值钱。
耿长河事业有成,穿衣打扮的品味也不错,看起来就是精英人士,最难得的是,一点都不嫌弃他们这些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服务员,非常接地气。所以没多久,就赢得了店里包括沈母、后厨、服务员小静等所有员工的认可。
这些人在沈母的鼓动下,有志一同地开始撮合沈容和耿长河。他们也知道分寸,顶多是找准时机给她和耿长河创造接触的机会而已,不影响工作,平时也不多嘴,搞得沈容想说他们几句,又找不到合适的点。
沈容想,耿长河不挑明,只暗暗进攻,那就由她找个机会挑明吧。既然不能给对方想要的结果,那就不要给对方无畏的希望,坚定、直白的拒绝,也是给对方感情的尊重。平白吊人胃口,把人当做备胎,才是最伤人的一件事。
只是挑明了,他们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沈容有些遗憾,但人生中总是有许多必须舍得的东西,况且,耿长河也不会甘于只跟她做朋友。
“辛苦了,进来做一会儿吧,我妈让厨房去做你爱吃的菜了。”沈容笑着招呼耿长河。
耿长河笑着点头说:“好啊,阿姨对我的口味最了解了,我待会儿肯定能吃三碗饭!”
见两人有说有笑就要进门,孟母有点不甘心。在她的观念里,离婚女人那就是二手货,要跌价的。沈容自己没好工作没高学历,娘家又一穷二白,离婚后肯定会越过越差,就像踩在烂泥里一样只能越陷越深。
但现实却狠狠扇了她一耳光。沈容不但不惨,反而越过越好,开了店,做了老板娘,连带的她那个清洁工的妈都不扫地了,而是坐在收银台后面收钱管账,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
反观自己,头上的白发多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家里一套房子过户给了蒋丽妃,丈夫、儿子都被那狐狸精母女俩给勾走了,她仿佛成了家里最不应该存在的那个人,一夕之间从云端摔到了地上,灰头土脸的。这种反差,让孟母心里难受极了。
而她一向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自己有不爽就要发泄出来。所以见沈容不搭理她,她马上叫住了沈容:“你站着!”
沈容一听这话就知道孟母又要搞幺蛾子了,回头,冲她一笑,明知故问:“哦,听小静说你是来应聘洗碗工的,没错,我们家店里比较忙,最近确实是在招服务员和洗碗工,你想应聘先去后厨试试吧,洗得快洗得好,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给员工买三险,签正式合同,你没意见就去找小静吧!”
她是故意的,故意下自己的脸!孟母气得脸都红了,斜了沈容一眼,指着耿长河就往沈容身上泼脏水:“没这个男人你的店也开不起来吧?沈容,你给了这个男人多少好处,让他这么费心费力地给你开店?不过你也别得意,他这种有钱男人,花花肠子多着呢,也就跟你玩玩,哪天腻了就把你给甩了,你还是赶紧趁着他对你有兴趣,多捞点吧!”
这话说得耿长河都皱起了眉,正要喝止孟母,却被沈容给制止了。
沈容拿着手机扬了扬,打开了播放键,刚才孟母说的这番话就全录了进去。播放了几秒,沈容关掉了录音,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笑着说:“文律师,中午好。我是沈容,今天有一件事要麻烦你,肖华,也就是孟军妈,咱们的老熟人,她今天突然发了疯,跑到我的店里诽谤我和耿长河,损害了我们的名誉,我这里有录音为证……对,我要起诉她侵害了我的名誉权,行,你回头咱们详细聊!”
坐牢坐怕了的孟母现在是听律师和官司就色变,见沈容挂了电话,她色厉内荏地说:“你……你别吓唬我,以为老娘是吓唬大的吗?”
“我知道你不怕,那就等着打官司吧!”沈容丢下这一句就不管她了,领着耿长河进了店里。
孟母被沈容的举动给吓到了,上次打官司,就害得她又赔钱又坐牢,要是再打官司,不会又要她赔钱坐牢吧?
隔着饭店的玻璃门,孟母垫着脚朝里张望了片刻,想找沈容让她别起诉,又拉不下这个脸。
沈容坐在店里把她的一举一动全纳入了眼底,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耿长河见了,挑起左侧眉毛问沈容:“你真打算告她?”
沈容把通话记录给他看:“吓她的呢!就几句话,还构不成诽谤,哪怕文安很厉害,白的能说成黑的,打赢了官司,顶多也就让她给我赔礼道歉,再赔几千万把块罢了,不值得。”所以她刚才根本就没给文安打电话,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耿长河笑着摇了摇头:“看样子,她似乎是当真了!”
沈容收回了目光,转着桌子上的碗筷,笑着对耿长河说:“我看她出狱的日子不大好过啊,不然也不会来应聘洗碗工了。蒋丽妃不是生了吗?她出来工作,那蒋丽妃的孩子谁带?”
沈母拿着卫生纸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插话道:“她亲家母带吧,刚才她还在嘚瑟呢,说他儿子有本事,亲家母愿意来带孩子做家务,当保姆。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沈母说过就忘了,沈容却听进了心里去。按理来说,孟母那么喜欢孙子,为了孩子的事以前没少给原主气受,如今蒋丽妃生了,正好如了她的愿。她现在又没工作,为何不自己带,反而让亲家母过来带孩子,她出来找工作?这只有一个可能,她跟蒋丽妃不和,而且看样子,孟军还站到了蒋丽妃那边,甚至可能孟父也不站孟母,所以孤立无援的孟母才会出来找她以前最看不上的清洁工干。
啧啧,孟军可真是有福气。以前有原主给他们父子做牛做马,现在又有蒋丽妃母子伺候他们,家里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不影响他们的逍遥自在。
不过,谁叫孟母今天来遇到了她呢?她倒要看看,在鸡毛蒜皮的争执和猜忌怀疑中,孟军这种所谓的幸福生活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沈容放下杯子,抬头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对耿长河说:“孟军他妈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呢。你要不要出去跟她打个招呼?”
耿长河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轻笑出声:“你说得对,我跟孟军还有这样的缘分,我当然应该去会会他妈。”
他推开椅子,抬起手,抚平胸口的领带,起身走出了饭店,站在孟母面前,上下把她打量了一番,讥诮地笑了:“你就是孟军他妈?”
孟母本质上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对上耿长河这么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嘴巴放干净了许多,不敢大放厥词,心虚地点了点头:“我是,怎么,你认识我们家大军?”
“认识,缘分还不浅呢!”耿长河裂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得那个灿烂舒畅,“我非常感谢孟军,要不是他把蒋丽妃那个不安分的女人勾走,我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摆脱掉那样一个虚荣、骄奢、没有责任感的女人呢?当然,我更感谢孟军放弃了沈容这样一个自强、自立、善良、可爱的女人,给了我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孟母听出了不对劲儿,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地望着耿长河。
耿长河脸上露出跟沈容刚才如出一辙的可恶笑容:“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蒋丽妃的前夫,沈容的爱慕者。肖女士,请你以后不要来骚扰沈容母女了,否则,我只能找我的律师跟你谈了!”
说罢,他食指和中指夹着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孟母,然后转身背对着阳光,从容不迫地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