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出来,沈锐见到外面的季东川,并不是十分意外的样子。彼时餐厅里的欢笑声隐约传过来,季东川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沈锐,努力压抑着心中那抹无法言说的无力感。
季东川并不想承认,刚刚在餐桌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会觉得眼前言笑晏晏的几个人温馨而美满,只有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沈先生。”季东川拦住沈锐,沈锐淡淡笑道:“有事?”
在他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神里,季东川原本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有些迟疑:
“恕我唐突,沈先生觉得,就一段雇佣关系而言,什么样的程度算逾矩?”
沈锐敛眸轻笑:“大概……是被对方的追求者拦在洗手间外质问的时候?”
“你——”季东川的拳头倏然紧握,正要上前,身后叶彩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季东川。”
叶彩一瘸一拐的走到近前,虽然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却出于对季东川的了解,下意识的看向沈锐:“对不起沈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沈锐并不多言,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对两个人笑道:“你们聊,我还要上班,先告辞了。”
安明雅送完沈锐回来,见只有叶思齐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报纸,有些奇怪的问道:“孩子们呢?”
“小朋友犯困,去彩彩房里休息了,东川应该是陪彩彩去露台浇花了吧。”叶思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她一眼,“你专门把沈锐送出去,是有话要和他说?”
“虽然是彩彩给他的儿子做家教,可实际上,却还是要托人家多照顾些彩彩的。我看彩彩是很喜欢阿昱的,你自己瞧着,和阿昱在一起时彩彩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想到沈锐,叶思齐摇了摇头:“只怕别是解决了眼下的麻烦,将来还有更大的麻烦才好。”
安明雅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在他身边坐下:“对了,刚刚你女儿对东川的态度你看见没?”
叶思齐想到之前餐桌上两个人的“互动”,颇有些可惜的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告诉你,得意门生变乘龙快婿这种事情,你就别指望了。”安明雅按下他举着的报纸,“东川这孩子什么都好,可瑶瑶这件事儿,别说彩彩,我心里都觉得不舒服。”
“为什么?”
“在瑶瑶出事之前,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叶彩站在露台上,看着面前的季东川,“如果那时候我心里还有些放不下,但她出事之后……”
我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放下你了。
后半句话叶彩并没有说出口,季东川却觉得自己听到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无法接受:“你除了把她自杀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揽,还要一并拉上我一起自责吗?”
“即使她的死有千千万万个和你无关的理由,你就能觉得无所谓了吗?”叶彩想到辛瑶瑶纵身跳下的那一幕,眼底仍是有水迹氤氲,“季东川,拒绝她的追求你没有错,可是现在她死了,你除了觉得少了个□□烦,就没有一丁点儿的难过吗?”
“她也许是让你烦不胜烦的追求者,可在她对你表白前,也是曾经和你一起吃饭郊游,相谈甚欢的学妹。即使是这样,她的生或者死,对你而言也是完全无所谓的事情吗?”
“她在我面前寻死觅活,我当然会救她,”季东川并不接受她的指责,“可是小彩,我不可能一辈子都看着她,更何况她心理本身就有问题。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需要为一个和我无关的人背负任何情绪吗?”
季东川理直气壮的冷血和自私,让叶彩甚至觉得,也许无理取闹的人,从始至终都好像是她。
她突然觉得和季东川说话很累。